眼看着酒铺的酒就要卖完了，殷颜还是没有找到愿意供酒的酒楼。
最让殷颜担心的是，黄柑宴后酒铺的名声更大，每天来店里的客人比以往多了很多，原本可以撑三日的酒，怕是最多能撑两天。
范轲原本打算悄悄送些酒过去让她应急，可还没能送出酒楼，就被范央拦了回去，还让人将范轲关了起来。
和乐楼那边倒是有了消息，说是晚些时候会让人送些酒过来。这一点，殷颜倒是相信的。毕竟聂时卿和范轲不同，和乐楼本就是他的，自然是可以做主。
想到这里，殷颜就稍稍宽了心。暂且将酒的事情放到一边，拿了准备好的东西去找管理学堂事务的肖末肖大人。
殷颜倒还是第一次知道，临都也有“教育局”。
门外通报的人见她提着东西，态度不算友好，但还是请她进去了。
在厅里等了一会儿，肖末才出来。来之前，殷颜还以为这位肖大人年纪该和容员外一样大，却没想到，竟是个年轻男子。
心里还想着，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能让人觉得他为人固执的。
肖末并不知道他想的什么，淡淡看了眼她脚边的礼物，笑了一下，问她“就是你要办学堂？”
殷颜忙起身行礼，恭恭敬敬回了句“正是。”
“那你今日带了什么好东西呀？打开来看看。”
“啊？”殷颜愣住了，“礼物？那个，小的听闻肖大人刚正不阿，从不收受东西，所以……”
肖末眉头一皱“难不成，你是空手来的？”
“也不是空手，小的是带了些东西，只不过，都是些不值钱的，也不知道肖大人可喜欢。”
殷颜边说着边将带来的东西提起来，放在桌子上，一一打开来“大人请看，这是梨娘做的糕饼，这是小的自己调的酒，这个是我们酒铺的特产，水果干和蔬菜干。”
“水果干蔬菜干？拿来我瞧瞧。”见肖末对这个感兴趣，殷颜赶紧将纸包里的水果干递过去。
“大人，这是苹果干。”
肖末看着那干干硬硬的东西，有些怀疑“这个能咬的动吗？”
“可以的大人，您尝尝，这个苹果干吃起来脆脆的。”
肖末拿起一块尝了一下，微微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吃完一块又拿起一块来。
殷颜看他喜欢，又将另外几包也推过去“大人，这还有葡萄干，蜜桃干。吃完记得喝点茶水解解腻，或者喝点这个清酒。这酒是小人自己调的，味道清淡爽口，配着这些果干吃，最好。”
“那我定要尝尝，给我倒上。”
殷颜帮肖末倒上酒，偷偷观察他的表情，看样子他喜欢这些东西。
来之前，于紫意特意赶到酒铺，告诉她肖末的一些喜好。说是这位肖大人虽从不收收钱财，却喜欢吃零嘴，饮些小酒。
殷颜就忙将手中花重金买的礼物放了回去，摸摸索索收拾半天，准备了些店中的小零食，又挑了壶果酒。说起来，这果酒也不比那些礼品差，她是想备着中秋之日和花辞树一起喝的。
吃喝完毕，终于提到了正事。
可肖末听了殷颜的话，突然变了脸色，放下酒杯，冷冷说道：“你要办的学堂，不是教人读书识字的？”
“应该说，不是完全教人读书识字的。也会教他们认字，但不会学习科考的内容，那些，并不实用。”
“住口！”肖末猛拍了一下桌子，呵斥道“殷掌柜慎言，你可知现在所说的这些话，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听见，可是要杀头的。科考之事，岂是你能评说好坏的！”
殷颜被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下，低着头说“小的知错，还请大人恕罪，小的没有不尊重科考的意思。”
肖末沉默了半响，才缓缓开口，让她起身，“好了，你不用担心，有那么多人护着你，没人敢拿你怎么样。只是没想到，殷掌柜来头不小啊。”
殷颜抬起头，满脸疑惑，小心翼翼地问：“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小的不太明白。”
“不明白？好，那我便告诉你。在你来之前，容府的容员外，和乐楼的聂时卿，酒务的陆宵都来过，殷掌柜可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回大人，小的是真的不知，他们来，也是为了学堂的事？”
肖末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似乎确信她不知道，点点头道：“是，都是为了学堂的事。可我却没有答应，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殷颜想了想，她当然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个肖大人她也是第一次见，怎么可能猜的中他的心思。就老老实实说：“大人，小的愚钝，猜不到，还请大人明示。”
“嗯～你倒是诚实。其实，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我也应该给你批这个文书，只是我很好奇你办学堂的原因，想听你亲口说一说。”
“既然要办学堂，自然是要跟大人阐述理由的。”
“算你明事理，那就说说吧，我不是不讲理的人，若你的理由能说服我，这文书我马上给你批。并且，根据临都律法，创办学堂的，学务这边还会给与银钱支持。”
殷颜一听还有这种好事，就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好好准备一下。
稍稍理了理思绪后，说道“回大人，小的办学堂，主要是想帮一帮像宋名扬那样的孩子，若是有一技傍身，他们也好找事做。”
“是个理由，但还无法说服我。逃难的人那么多，又为何只帮孩子。”
“在我的家乡有一句话，少年强则国强，少年弱则国弱。宋名扬他们是从战乱中逃出来的，若是又被生活逼迫，你觉得他们最后会怎么做？”
殷颜没再往下说了，但肖末却都明白。他虽是文官，战场上的事也知晓一些。宋名扬他们若真是被逼的走投入路，大概会成为流寇，到时候内忧外患，这天下何时能太平。
那一句“少年强则国强”，是真真切切地戳到了肖末的心，即便他们这一辈无法做到国强，下一辈，下下一辈，一定能做到。
如此一想，便觉得有了期盼。
“大人，大人，你还好吗？”殷颜见他久久没说话，心里是七上八下，这番话，到底能不能打动他了。
“你随我进来，取文书。”
肖末边说边朝书房走去，可殷颜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不敢相信。
“愣着干什么，不想要文书了？”
“大人真的肯批文书？”
“希望你，不要让我后悔今日做的决定。”
殷颜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大人放心，殷颜定不负大人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