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时卿并不想参与到权利争斗中去，就连酒楼的事情上，他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聂东来背着他做的事。
只是如今看来，火已经烧到了自己身上，至少，烧到了殷颜的身上，那么，他就不能再置身事外。
“想必聂公子也知道了，临都酒楼不会再给殷掌柜供酒的事。照这样下去，她那个酒铺，撑不过三日。即便有容员外的关系，可酒会做的决定，旁人无权干涉。这些事，聂公子难道没有想法？”
聂时卿将白纸扇收起来，拿在手中晃了晃，他在思考夜央说的话，临都众多酒楼不可能无缘无故针对殷颜，很大可能是为了逼迫花辞树做出什么选择。
可花辞树已经站在了陆宵那边，还是有人在跟踪殷颜，说明逼迫花辞树的，不是陆宵的人。
就问道：“敢问大人，我二叔可和大人有什么联系吗？”
“你以为聂东来是我的人？”夜央摆摆手“他们那群老顽固，怎么会听我的。你二叔跟秦廉一样，都是那位宁王的人，也不知道宁王出了什么条件，让他们如此死心塌地。要知道这天下，将要注定是太子的。聂公子，我知道如今和乐楼是聂东来在管理，你就愿意眼睁睁看着殷掌柜被他们排挤。她好像也没什么错，就是爱出风头了点。”
聂时卿终于弄明白了，如今临都的势力分为三波，秦廉为首的是宁王的人，夜央为首的是太子的人，而陆宵为首的，那就只能是……，是圣上。
不管选择站在哪一方，都不会是件容易的事。
“大人的意思，小的不太明白。”
“行了，你也别装傻了。花辞树听信了陆宵的话，为了殷掌柜要去当那个临都候，此时你若是再去，怕是也得不到重视，到时候肯定什么忙都帮不上。至于你二叔那边，你觉得他会让你骑在自己头上？也只有我这边，能帮到你的阿颜。”
“听大人这样一说，时卿好像已经没得选了。不过大人可能不知道，我并不怕二叔，若是我想，也完全可以把和乐楼拿过来，不让他插手，所以，大人的好意，心领了。”
聂时卿说完便要起身离开，他不想跟夜央扯上关系，也不想和聂东来撕破脸皮，至于殷颜遇到的困难，他自然会去帮忙解决，也无需夜央做什么。
“聂公子也许还不知道，聂东来已经从宁王那里得到援助，不日，和乐楼的管理权将完全属于他。就算你是和乐楼真正的掌柜，又如何同宁王斗，他可是皇亲国戚。”
“大人这些话，可是真的？”
夜央态度坚定，点点头“千真万确，看来，你对你二叔还是太信任了。”
聂东来一直觊觎和乐楼，这一点聂时卿是知道的，只因为他是长辈，又对聂家付出很多，自己也就没在意。没想到，他竟私底下想着占有这座酒楼。
“大人能如何帮时卿？”
“这就要看你值不值得我们为你帮这个忙，听闻聂公子熟读诗书，可否对临都治理上指教一二。”
聂时卿拱拱手，谦虚道：“指教不敢，只是先前确实读过一本书，提到了一些道理。”
“说来听听。”
“书中曰，致治之术，先屏四患，乃崇五政。一曰伪，二曰私，三曰放，四曰奢。伪乱俗，私坏法，放越轨，奢败制。四者不除，则政无由行矣。”
“倒也适合临都的形势，不过那终究只是纸上的东西，要用到实际情况，必有不少麻烦。临都商业发达，但也最难治理。”
聂时卿对此表示赞同“阿颜曾经说过，临都的商业缺乏一种动力。”
“动力是什么？”
“一种良性的竞争环境，小酒铺都是在夹缝中生存，永远没有出头的机会。辛苦一年，也只能勉强温饱。大酒楼成立酒会，不禁垄断了客源，也垄断了很多资源，长久下去，临都的商业发展就会停止不前。”
夜央皱着眉头，努力地理解聂时卿说的这些话，他说的很多词根本就听不懂。“垄断到底是什么？”
“不怕大人笑话，其实时卿也不能理解。整个临都，大概也只有阿颜自己知道是什么意思。我与她相识时间不长，但她很多观点都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让时卿佩服。”
“是吗？能让你都称赞的人，倒是个奇女子。说起来我与她也见过两次，可是，她的心思好像并不在你身上。”
“阿颜对花兄的感情，让时卿羡慕。”
“聂公子，等你得到了重用，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一个小酒铺掌柜，值得你这样做吗？”
聂时卿温柔地笑了笑，说道“她值得。”
那眼神，让夜央一怔，想起了他和风眠相识的日子。那时候他还是人人口中的混账夜小官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嫌弃，却又敢怒不敢言，只能背地里骂他诅咒他。
只有风眠，在听到他被人骂时，总会出来阻止，常常被当做同伙打的鼻青脸肿。
夜央是后来才知道，找到风眠时，他的一只胳膊被打折，正坐在路边。
“你为何要这样做？”
风眠没抬头看他，倔强的眼神望着别处“我和我娘，吃过你们夜府的救济粥。”
夜央听了，蹲下身子，捏着他瘦削的下巴，笑了笑“这就是你维护我的原因？好，姑且算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以后跟着我，就再没人敢欺负你。”
“跟着你？做什么。”
“自然是什么都要做的，你愿意吗？”
风眠久久没有回答，夜央以为他是拒绝了，心中还有些失落，正准备起身离开时，听见身后传来微弱而坚定的声音“我愿意。”
那句话，就和聂时卿的“她值得”一样，打动了他。
“好，既然如此，以后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就来找我。”
“时卿多谢大人，还请大人以后，不要再让人跟着阿颜，其他的人，时卿自会解决。”
“我答应了，今夜便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