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雅言刚结束一通国际电话都还没来得及处理眼前集团的一些小问题,酒店套房的房门便被敲响。
她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实在是想不通这个时间点到底还有谁会来找自己,但她还是走了过去,打开了门。
然后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神情清冷的沈安忆。
数日不见,沈安忆倒是清减了许多,程雅言微微笑了一下,让开了位置,请沈安忆进来坐下,问道:“我以为我不去找你,你这辈子都不会愿意见到我,没想到我居然还能看到你主动来找我的这一天。”
虽然是在笑,但是这笑意里到底带了几分的嘲讽,相信沈安忆看得出,程雅言自己的心里也很清楚。
她们这两个人之间,永远都不会有什么真心的笑容。
“今天程邈并不知道我来找你。”沈安忆一坐在沙发上,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她扫了一眼散落在笔记本电脑旁的那些文件,眼中陡然划过一道危险的光芒。
V集团如今家大业大,可是这些家底却都是踩着别人的痛苦而获得的。
程家的这一对母子,也是时候该付出点代价了。
“既然程邈都不知道你来找我,那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你父亲的事么?”程雅言随手打开了桌上的红酒,替自己倒了一杯,也替沈安忆斟了一杯,轻轻地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
沈家的女儿,过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一点沈家人该有的样子。
“你知道?”沈安忆在听到程雅言开口说出那句话的一刻,就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透明人一般站在程雅言的面前,不管她在想些什么,都逃脱不了她的手掌心。
这样的认知让沈安忆觉得微微有些挫败。
但是,一想起父亲被面前的女人害死,沈安忆瞬间又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我已经看过程邈父亲写的那一份悔过书了,明明是他泄露沈氏集团的商业机密在先,是我爸爸仁慈,放他一马,你们现在怎么反而能把这件事情怪罪到我们沈家的头上?”沈安忆没有去碰那一杯红酒,如今程家人的东西在她的眼里,只能让她觉得恶心。
程雅言虽已年近半百,可依旧风姿绰约,妆容精致的脸上,一双红唇笑容旖旎,对于沈安忆的话,她脸上的微笑甚至没有任何的松动,只是眼神里带上来一丝不知是对沈安忆的可怜还是对沈家的怜悯。
“沈安忆,难怪沈氏企业如今会落在周苏苏的手中,就你这么点脑子,沈氏企业也还是早点易主的好。”程雅言淡淡地品了一口杯中的红酒,觉得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越是这样云淡风轻的回答和笑脸,就越是能够引起沈安忆的怒意。
她今天来就是想要为自己的父亲寻回一个公道,可是这一切在程雅言的眼中,似乎一文不值。
“程雅言,是你们程家对不起沈家在先,如今却又害得我家破人亡,这笔帐,我是一定要跟你算的!”沈安忆拍着桌子站起来,放在桌上的高脚杯微微晃动了一下,红酒在里面晃了晃,好歹还算是没有溅出来落到桌面上。
“沈安忆,我也实话告诉你,这么长时间以来,如果不是程邈一直护着你,你以为你能够活到现在?当初你泄露安林集团的商业机密,如果不是程邈在背后相助,单是这一条罪,我就能够让你在里面蹲个十年八年的,你信不信!”
程雅言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砸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尽量压制着心底的怒气,对着沈安忆冷嘲道。
沈安忆与程雅言,差的不仅仅是年龄,更有多年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历练。
所以,不管沈安忆怎么说服自己不要怕程雅言,那都是不可能的。
单单是程雅言刚才声色俱厉的一顿训斥,就足够让沈安忆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要说什么。
她站起来,双手扭着面前衣服的带子,看上去十分地局促不安,但是这一份局促不安里又带着相当强烈的不情愿和不甘。
“沈安忆,你走吧,我今天没有多余的时间招待你,你想怎么样都好,但是如果你要因为上一辈的恩怨去伤害程邈,我这个做母亲的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程雅言双手抱臂靠在一旁的桌子上,冷眼看着显然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的沈安忆,既是警告也是威胁。
其实程雅言此来G市,也不过是希望看到所有的事情都有一个了结而已。
若是真的要说问题,沈安忆根本构不成什么大问题,倒是那个女人的儿子现在已经来了G市,现在看起来虽然还没有掀起什么大风浪,可是程雅言能够确定的是,杰弗瑞这一次出现在G市定然是有所图谋。
被程雅言那么吼了几句之后,沈安忆顿时觉得无论给自己做了多少的心里建树,此时全部都化成了乌有。
她不知道再在这个房间里呆下去她还会听见什么样的话,她害怕了,因此她只能选择逃离。
看着沈安忆连句招呼都不打,就慌慌张张地离开,程雅言摇了摇头。
沈安忆从希尔顿酒店的大门出来,再度抬头仰望天空的时候,便觉得太阳实在是太过刺眼,就如同V集团和安林集团就像是两座大山一样压在自己的面前,想要让程家垮台,谈何容易。
“这位美丽的沈小姐,自己一个人出来逛街么?”
就在沈安忆看着天空愣神的时候,身边忽然传来了一个相当熟悉的声音。她下意识地低下头,朝着停在身边的一辆车里看去,在看到那一双相当标志性的绿色眼眸之时,沈安忆的心里一跳,杰弗瑞怎么会知道自己现在在这里的?
“上车吧,你想要去哪里我送你去。”杰弗瑞朝着沈安忆招了招手,还指了指身后的那些跟屁虫,相当无奈地耸了耸肩。
沈安忆回头望了一眼停在路边的那几辆面包车,知道那就是程邈派来跟踪保护她的人。
虽然知道程邈所说的“保护”是好意,但是这样的随行保护更多的却还是监视的意味,一想到这一层,沈安忆便觉得心里十分地不舒服。
于是,她应杰弗瑞之邀,利落地打开了副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
“怎么?你就不怕这么正大光明地让我上车,程邈转头就会知道?”沈安忆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问道。
“沈小姐都不怕,我为什么要怕?”杰弗瑞淡笑着看着沈安忆,那一双绿色的瞳孔中的确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若不是这样的感觉,沈安忆绝对不会把眼前这一位彬彬有礼的外国绅士同许多年前把程邈困在中东的那个人当作是一个人。
不管杰弗瑞的表面是一个多么人畜无害的人,可是实际上的他都很可怕。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难不成你也 像程邈一样在派人跟踪我?”沈安忆坐在车上,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平静地问道。
其实答案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很重要,不管是偶遇还是故意的相遇,反正现在她都已经坐在杰弗瑞的车子上了。
“昨天我的人看到你和孙星然见面,我就猜到今天你会来见程雅言。”杰弗瑞嘴角的笑意一直都没有收敛,当然也没有正面回答沈安忆的问题。
那个看见沈安忆与孙星然见面的手下,到底是偶然看见还是因为持续的跟踪这才看见的,依旧是一个谜。
不过即便真的是跟踪,对于沈安忆来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我发现跟你们这些人打交道实在是太累了。”沈安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是这笑声中也隐藏着显而易见的无奈。
既然杰弗瑞能够推测到她今天到行程,程邈又如何不可以呢?
所以他昨天根本就不需要确切地问出自己到底见了谁,通过今天她的举动,他依旧可以反推出昨天与她见面的那个人。
虽然有那么一丝丝挫败的感觉,不过这是打不倒沈安忆的。
因为这些人原本就是浸淫商场多年的老狐狸,而她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
只不过,新手也有新手的好处,那就是有的时候出牌会很不按套路。
“我想你应该早就知道了程雅言对我们家,对我和珍妮所做的事情。”杰弗瑞一边开着车子,一边平静地说道。
沈安忆默默地点了点头,后来又很快反应过来杰弗瑞在开车可能没有看到她的动作,于是迅速地回了一声“是”。
“所以你不考虑一下和我合作来扳倒程家么?”杰弗瑞听到沈安忆的回答倒的确是心情大好,很快就抛出了橄榄枝,这也是他今天出现在这里,来见沈安忆的原因。
他们的家庭,都是因为程家人而家破人亡,程雅言当年为求得一人庇佑,不惜刷手段害死他的母亲,这个仇,杰弗瑞是一定会记得的。
他相信,沈安忆也一直对沈安忆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他觉得,只要他抛出了橄榄枝,沈安忆就一定会接受的。
然而,沈安忆的回答却大出他的意料。
沈安忆说:“杰弗瑞,你家的仇是你家的仇,我家的仇是我家的仇,害死你母亲的人是程雅言不是程邈,所以你要对付的人应该是程雅言才对,而程邈,才是害得沈氏企业易主,沈家就此在G市销声匿迹的罪魁祸首,所以,程邈,是我的。”
杰弗瑞愣了愣,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应该要用什么话来回复沈安忆刚才的那一番慷慨陈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