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的病房区一点没有清晨的宁静，电梯门打开就看到一群医生护士匆忙奔过走廊往病房去，护士站的呼叫铃此起彼伏，每张面孔都笼着愁云惨雾。
叶笑和余生走出电梯，朝医生护士奔跑的反方向走去，段素红的病房在走廊另一边，相较于这区，平静了不少。
快到病房时，叶笑深吸口气，抬手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告诫自己等会千万别说漏嘴，段素红现在的身体状况可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
余生看出她有点紧张，出声安抚她：“没事的，只要她不知道碗被偷了就不会太生气，周喜民不是说她非常宠爱这个孙子吗，她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来的路上叶笑把周喜民在电话里的话跟他讲了，现在她担心的就是段素红无脑护着那混蛋不肯告诉她联系方式，到时候一激动指不定就说漏嘴了。
抬手扒拉着头发叹气：“希望一切顺利吧，我真怕再拖下去那碗要卖出去了……”
走到病房门口，余生伸手推门：“嗯，速战速决，进去吧。”
段素红住的是双人病房，起初旁边的病床一直没人，但昨天来了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老太，也是急性心梗，状态比段素红差，身上的监护设备还没拆，病房门一开“滴滴”声不停。
余生推开门进去，抬眸看向靠窗的病床，心头“咯噔”一下，病床不见了！
他猛然停住，跟在他身后的叶笑没反应过来一头撞在他背上，捂着额头后退两步埋怨他：“你干嘛突然停下！”
余生转身一把拉住她将手里的保温饭盒塞给她：“病床不见了，我去问问护士发生了什么！”
叶笑一下子没明白什么叫“病床不见了”，等他已经跑出去一段之后才回神，跑进病房里一看，原本段素红病床的位置空了，只留下一张床头柜和床边摆放凌乱的两张凳子。
什么情况，人呢？！
她转身往外跑，护士站就在前面没多远，看到余生和一个护士在说话，她加快步子跑过去，就听见护士说：“在三楼抢救室抢救，病人家属都在那里。”
余生转头看她，皱着眉头说：“说是没多久之前家属来探病，不知怎么就吵起来了，老太太气得发病送去抢救了。”
叶笑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消息，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才迟迟没敢过来，到底是谁！
余生抓着她的手腕拉她往电梯走：“去抢救室那边看看情况再说，我估计是你跟周喜民说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怕真的要赔一百万过来找段师傅问周新远的联系方式，老太太的脾气你也知道，可能吵起来周喜民就把什么都说了。”
叶笑觉得心很累，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段素红抢救的话一时半会估计也醒不来，就算醒来也不敢再跟她提起此事，所以这边肯定是找不到周新远了，还得靠卡姐。
到了三楼，出电梯后她给卡姐发了条微信告诉她情况，余生已经问到抢救室在哪，两人一路小跑过去，抢救室门上的红灯还亮着，冰冷的金属门外，段素红大小儿子两大家子人都在，一个个坐立不安垂头丧气，小儿子坐在休息椅上捂着脸身子颤颤的，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他们走过去，段素红孙女现发现了他们，朝他们摆了下手算是打招呼，周喜民察觉女儿动作转头，然后起身朝他们走过来。
叶笑问他：“怎么回事？”
周喜民叹着气开口，把事情前因后果讲一遍，和余生刚才的猜测大差不离，不过过来找段素红的不是周喜民，而是他弟弟周爱民——一个被不肖子气疯了的父亲。
周喜民回头看向弟弟，又叹了口气：“那混小子大概是要把他爹妈都气死了才算完！”
叶笑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候苛责谁都没用。低头看了眼手里拎着的保温饭盒，抬起来递给周喜民：“给师父准备的早餐，你们谁吃了吧。”
周喜民接过饭盒还想说什么，叶笑转身走开了。他看向余生：“余先生，你去陪着她吧，我妈出来我给你打电话。”
“好，你们也别太担心，”余生抬手拍拍他肩，“段师傅吉人自有天相，会挺过去的。”
周喜民咧咧嘴，笑得很难看。
***
叶笑没坐电梯，推门进了消防楼梯，余生追过去还没到门前，手机突然响了，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眉头忍不住皱起。
迟疑了下接起电话：“哥，怎么突然找我？”
“你看到微博热搜了吗？就是超模叶笑做瓷器那条。”
余生步子一顿：“你也看到了？”
“你这样说那就表示你知道这件事，那拍卖的那只碗是不是咱们定制的？我找姑父要了设计图看了，很像。”
余生抬手捏眉心：“哥，我能问一句你为什么会关心这条微博？”
“那个叶笑不是思媛的女神吗，思媛朋友圈提到这条微博我就去看了眼，去发微博那人主页看到他发的第二条微博，说他是景城知名制瓷大师段素红的孙子。合同是我跟她签的，我当然记得这个名字！”
该死，余生心中咒骂一声，本以为只要他不说，凭那条微博家里不会有谁发现这件事的，可是千算万算漏算了周思媛，那小丫头哪容得下有人黑她女神！更漏算了自己这个明察秋毫的律师表哥……
用力吸口气：“对，就是我们定制的碗。”
“姑父将此事委托给我了，我现在在机场，下午见。”
“等等，哥你要来景城吗？我爸想怎么办？”
“先了解情况，然后按合同条款处理。”
余生急了：“哥，这事是段素红孙子做的，段素红因此气得还在抢救，我们不能缓缓再谈吗？”
“阿生，做错了事就得受罚，没人逼着他犯错。而且做人不能只拿好处不但责任，这事是他们家的人做的，不管是谁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哥，就真没有更好的办法吗？一定要走法律途径？”
“在我这儿只有法律途径，你鬼点子多，在我飞在空中的这几个小时看你能不能想出其他解决办法吧，不说了，我要登机了，拜拜！”
“喂！”
电话挂得干脆，余生又急又气，老爸他到底想干嘛，为什么不提前跟他商量？！
其他办法其他办法……抬手揉乱头发，这一时半会怎么想得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其他办法！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叶笑那边已经够焦头烂额，他这里又火烧眉毛了……
从S市到景城飞机三个小时，还有三个小时，不行，得找个没人的地方静下心来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