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对你的号码进行实时监控，但需要你把通讯录提供一下，会过滤掉通讯录上的号码，重点监控网络虚拟号，一旦那个号码打过来，就会自动追踪IP地址。”
叶笑猛地直起身来，头顶差点撞到余生的下巴，她有些焦急的问：“今晚大概十一点多的时候我接到的那个电话，是不是已经追踪到了？”
余生有些遗憾的摇头：“还没开始追踪呢，这事得等你提供了通讯录再开始。”
叶笑眼里的光又熄灭了，疲惫地靠回余生身上，唉声叹气了一会，说：“如果是假的，那该多好啊。”
话虽如此，但她其实心里很清楚，即便打电话的人和她在同一时空，那也不代表那个噩耗是假的，除非邮件也是假的，否则不可能告诉她两天后会发送最后一封邮件，她现在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但这时候似乎也只有自欺欺人的想法才能给她些许安慰，让她在怀疑中找到一点站起来的理由。既然是自欺欺人，那就从源头开始怀疑吧。
“余生，”她轻扯余生的衣袖，得到他回应之后问他，“你大学的时候物理学得好吗？”
不知怎么就感觉到余生身子一僵，似乎连脊背都挺直了，她有些奇怪，直起身看他，但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异样，就像是解释一样又说了句：“时空穿越是物理学范畴的概念吧，我大学学的文科，都没上过大学物理课，这么高深的课题我一直以为是科幻片和科幻小说里面的虚构命题呢！”
余生揽着她的手在她肩头轻拍了拍：“其实这个概念在科学界是有理论基础的，但理论是否能够实现目前还不得而知。”
“什么理论依据？”叶笑突然有点激动，“既然都有了理论依据为何又说不能实现？”
作为一个文科生，觉得这样的说法是自相矛盾的，既然都有理论依据了，那就说明是合理存在的，又怎么会实现不了？
余生想了想，不知道能不能给她讲明白，本来物理就是一门很难的学科，而时空穿越又涉及到广义相对论，很多人大学四年都没能学明白，这三言两语要想让一个文科生理解还真是个挑战。
他想了会，用尽量简洁的语言给叶笑科普：“在物理学界，穿越时空有两种可行性方案，一种是如果物体的运动速度能够快于光速，另一种听起来就更加科幻了，叫做卷曲时空，创造出可以穿越时空的虫洞。”
叶笑眼中开始浮起疑惑，眉心一动余生就知道她要提问题了，果然，她歪着头问：“为什么速度快于光速就能穿越时空？”
“因为时间并不存在唯一的标准，而是根据观测者自己携带的时钟来测量的，当一个人以超过或者无限接近光速运动时，他的时间流逝就有可能比静止不动的人要慢，他以光速前进几小时，也许地球上已经过去了几十年，所以对于那个光速旅行的人来说，他就穿越了时空。”
听不懂……叶笑觉得每句话她都能听懂什么意思，但这些句子连在一起要表达的意思她却想不明白，不过她理科成绩一向不好，所以觉得纠结这些等于是给自己添堵，简单科普一下知道些概念就成，她也不想在物理学方面有什么发展，就假装听懂了点点头，追着问第二种可能。
看她茫然的眼神就知道她没听懂，但余生也没那个自信能够将这个理论就这么凭空给她解释明白了，就权当是简单科普，点到为止即可，开始解释虫洞理论。
“虫洞，简单来说就是连接时空上两点的捷径，穿过虫洞可以实现空间的跨越或者时间旅行。但是虫洞目前仅为广义相对论方程的一个解，只是从理论角度来看可以存在，但目前还没有观测到。”
“那超光速呢？”
“这个……”余生叹口气，“物体运动越接近光速，所需维持运动速度的能量就越大，而且科学家做过实验，将基本粒子加速到光速的99.99％，但不管再注入多少能量，始终不能超过光速，这在目前的物理学界称为光速壁垒。”
叶笑听到了她想听的话，有些激动的跟他确认：“所以说，时空穿越其实根本实现不了？”
余生知道她在想什么，如果证明时空穿越实现不了，那她收到的邮件或者电话就都是假的，那她就可以从被命运支配的恐惧中解脱出来，按照目前的物理学发展进度来看，近期是不太可能有质的飞跃，尤其是在穿越时空这个课题上，但他也不敢保证到XX45年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情况，毕竟二十几年也是挺长一段时间。不过，为了能够让叶笑不那么担惊受怕，他准备眼光不放那么长远。
可就在他准备开口时，有人抢了他的话。
“时空穿梭完全有可能实现的。”
说的是中文。
两人皆是一愣，然后循声朝后厨方向看去，有一人影从黑暗中走出来，个子不算很高，大概一米七出头，穿一件军绿色长款棉服，帽子上的毛随他的步伐而飘动，随着他慢慢走近，面容渐渐浮现。
年纪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甚至还有些娃娃脸的感觉，眼睛很大带一副当下比较流行的大框眼镜，一眼就给人读书人的感觉。
那人走过来，抬手抓了抓后脑勺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啊，我就是忘了东西在这里回来取，无意间听到你们的对话因为涉及到我的专业范畴，没忍住就……”
大概是读书太用功，看起来年纪不大白头发倒是不少，灯光一照
既然说落了东西，那肯定是餐厅的员工，余生虽然在这里待过一阵，但并没有做到所有员工都认识的程度，叶笑用眼神询问他也只能茫然摇头。
那人倒也不见外，走到他们桌前，朝余生伸出手并作自我介绍：“Frank你好，我是在这边兼职的留学生，我叫路文彬，叫我小路就好。”
余生赶紧站起来握住他的手：“你好。”
他们寒暄时叶笑消化了下路文彬的话，然后很好奇的盯着他，等他们握完手，她有些迟疑的问：“路先生，刚才你说我们的谈话涉及到你的专业范畴？”
路文彬看向她点头，张口说话时突然愣了下，然后有些吃惊的问她：“你是不是那个很有名的Z国超模叶笑啊，我看过你的广告，我女朋友前阵子还闹着要买你代言的护肤品呢！”
猝不及防被认出来，叶笑愣了那么几秒，在这样毫无伪装的情况下被认出来否认是不可能了，索性就大方承认了，朝路文彬温婉一笑：“你好，我是叶笑。”
路文彬突然就开始摸口袋，摸遍了棉服口袋也没摸出笔来，最后掏出手机有些腼腆的说：“女神，能不能跟你合个影啊？”
叶笑还准备向他询问关于时空穿越的问题，总不能前一刻拒绝他的合影要求后一刻又有求于他吧，于是她表现出欣然同意的样子：“可以啊。”
“Frank，那个……你能不能帮我和女神拍个照？”路文彬兴奋得两眼放光，一把抓住余生把手机塞给他，然后绕过余生站到叶笑旁边。叶笑本想站起来表示尊重，但怕自己站起来比路文彬要高伤了人家自尊心，就索性坐着没动，路文彬站到她旁边，用力扯了扯衣襟站得堪比军姿。
余生拿着路文彬的手机照角度办他们拍了一张合影，然后路文彬欢天喜地跑到他跟前接过手机，看了眼手机屏幕却突然抬起头来盯着余生瞧，那神情从疑惑到吃惊再到不敢置信真是一波三折。余生皱了下眉：“怎么了，照片没拍好？”
路文彬小心翼翼朝他又靠近些，近到超过了一个人的心理安全范围，余生下意识后退两步和他保持距离，他应该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往后退开些有些激动地说：“你是不是余生学长？”
余生脸上表情瞬间凝固，眉头不自觉蹙起来，两手下意识挡在身前做出防御性动作，但马上意识到反应太大，又把手放下去，用尽量平稳的语气问：“你认识我？”
“我是哥伦比亚大学天体物理学专业的啊，三年前我研一的时候你还帮导师给我们上过课呢！”
余生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看了叶笑一眼，看到叶笑眼中诧异的神色，知道必须得把那件事说出来了，虽然是一段极度不想触碰的过往，但因为是叶笑，他愿意毫无保留。因为他一直没给回应，路文彬急不可耐的又说：“你真的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吗？你退学的时候我还去送你呢！”
余生垂在身侧的手捏拳，压下往上冲的脾气沉声说：“抱歉啊，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没印象了。”
“才不到三年啊，一点都不久，同学们还经常会提起你呢，我……”
余生粗暴打断他的话：“时间不早了，你找到你落下的东西就走吧，我和叶笑也要走了。”
路文彬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有些尴尬的轻啊一声，赶紧点头：“好好好，我马上就走，抱歉打扰你们了！”说完转身就跑，跑了两步突然又停下来，转身对叶笑一颔首，“女神再见！”
叶笑还坐在那张凳子上，消化着这几分钟听到的话，对他的道别毫无反应，等他走没影了才回神，看向余生犹豫着开口：“余生，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余生轻叹口气走回到她面前向她伸出手，她抬手抓住，然后被余生拉进怀里抱住，余生低头用下巴抵着她头顶轻蹭着，低声说：“走吧，送你回酒店，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
路文彬抓着浅棕色格纹羊绒围巾从更衣室出来，又朝前厅方向看了眼，脸上表情如同这时候室外凛冽的寒风，从更衣室通往前厅是条走道，不过两三米长度，灯关了，仅靠更衣室前一盏节能灯照亮，灯光本也不算亮，导致那条走道看起来漆黑幽深，恍然中给人一种通往未知世界的错觉。
他冷沉着脸站了会，将围巾缠在脖子上，转身关了灯往后门走，刷指纹打开门，一股冷冽的风迎面吹来，外面还能看到附近写字楼里深夜还倔强亮着的灯，他抬眸看着四周的高楼大厦，突然笑起来。
笑着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说了句：“命运的巨轮不停转动，你的，我的，她的，谁才是最后的赢家？余生，没有你诺贝尔奖一定会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