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ena把叶笑带到她的工作间，推开门，淡淡柑橘调香味飘出来，是她最喜欢的香薰味道。出门前忘了把加湿器关掉，打开灯就看到工作台上一股白雾如同云霞般袅袅腾起。
叶笑跟在她身后进门，扫视一圈，工作间里的一切都还是熟悉的样子，桌上散乱放着很多设计稿，有几个衣架立在工作台旁，上面是制作过半或者已经完成的衣服，看材质应该是在为下半年的春秋时装周新品做准备了。
“最近情绪还好吗？”叶笑在衣架前站定，歪头看着那件雪纺材质的连衣裙，还是半成品，尚看不出设计特色来。
Elena在工作台上的那堆稿纸中翻找着什么，听她这么问，翻找东西的手一顿，但马上又继续手上的动作头不抬回了句：“就那样吧，抑郁症哪那么容易治好，让自己忙起来不胡思乱想就好了。”
外界一直都不知道其实Elena有轻度抑郁症，好多年了，不算严重，但心理医生说还是需要注意调节情绪，否则就会有病情加重的可能性。柑橘精油有抗抑郁缓解压力的功效，在得知了Elena的情况后叶笑每年都会买最好的柑橘精油送给她。
Elena哗啦啦翻设计稿的声音突然停下，她从稿纸堆里抽出两张纸拿在手里看了看，转身递给叶笑：“看看喜欢吗？”
叶笑以为又是像以前一样为她量身设计的新款衣服，可结果一看却愣住，图纸上画的分明是婚纱，一件是斜肩长款，有海浪一样翻滚的裙摆，不知道准备用什么面料，从设计图来看雪白的婚纱竟泛着蓝紫色的光，如同海浪中出没的美人鱼的尾巴。另一件裙摆是前短后长的设计，但还没来得及看清细节，Elena过来搂着她的肩笑着对她说：“怎么样，喜欢吗？”
“这是？”在叶笑的印象中Elena从没涉及过婚纱设计，而且像她这样的不婚族也不会对婚纱有什么憧憬，就用Elena自己的话来说，没有爱的设计不会有灵魂，所以她从不碰婚纱设计，可这次为什么……
“这是送你的礼物啊。”Elena笑得温柔，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一个母亲的慈爱。
下意识的叶笑就想起了那个被Alex掐着脖子说她抢走他母亲的夜晚，一阵窒息感袭来，脸上表情差点没稳住，轻吸口气绽开个欣喜的笑容，赶紧将目光转向手里的图纸，却集中不了精神去看图。嘴上赞叹着婚纱好美，心里想的却是Alex和Elena的关系，他们真的会是母子吗？相认了吗？
心绪烦乱，没听清Elena说了什么，只听到了最后问她的“是吗”，愣了下抬头：“嗯，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你和余生是奔着结婚去的吗？”
“啊……嗯！”
“那你看看这两件婚纱喜欢哪件，我做出来送给你。”
叶笑垂眸又看向图纸，选了长款那条，Elena拿过图纸点头：“半年内你应该不会结婚吧？”
“不会。”
“好。”
Elena拿走她手里另一张图纸，和手里那张一起放回桌上，拿起笔袋压住，再转身时表情却变得很严肃，叶笑察觉她的情绪和刚才不一样，有些狐疑看着她，然后她问了个问题：“你……昨晚去参加Larry的酒会，没发生什么事吧？”
叶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她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难道是Larry已经采取了什么行动？迟疑着不知道要不要说实话，Elena再次开口：“Larry的脾气不好圈子里都知道，我不知道昨天的酒会你们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他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对你很失望，原本我跟他说好的三月刊封面没有了，而且他说以后也不会再跟你合作。”
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叶笑低着头苦笑，恐怕以Larry的脾气不会只有这些手段，可得罪都得罪了，还能怎样？抬眸看向Elena，将昨晚酒会结束后和Larry之间发生的事说了遍，也没想Elena能义愤填膺感同身受，可她的反应却还是伤了叶笑。
Elena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神色有些悠远，不知透过那实物看到了什么虚无缥缈的过往，然后嘴角浮起一丝笑，有些像嘲笑又有些像苦笑，笑着说了句：“有些东西想要得到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世界其实早就畸形了，付出了努力不一定会成功，只有豁得出去才能得到比别人更多，可同样也会失去更多。”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从了他？”叶笑冷冷看着她，心里比她眼神更冷。
“我只是说说而已，”Elena摇头，抬手捂着额头轻叹口气，“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选择，看重的东西也不一样，有人愿意为了成功不择手段，也有人选择出淤泥而不染，只是自己的选择后果得自己担着。不管后面Larry会不会对你做什么，我都会尽力帮你，但……也只是尽力而已。”
叶笑攥着拳头忍了半天没忍住，问她：“他会怎么对我，你知道吗？”
“不知道，因为据我所知还没有女孩拒绝过他。”
靠！叶笑在心里骂了句脏话，神他妈从没有女孩拒绝过他，那死胖子到底潜规则了多少年前姑娘？难道就没有人跳出来控告他性骚扰吗？就都为了所谓的前途自甘堕落到这种地步？
叶笑觉得无法接受，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女性也不应该这样忍气吞声！她知道那些从了Larry的人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不敢得罪他，可她做不到，就算知道得罪他之后可能会万劫不复走向那个可怕的结局，她也无法忍受被侵犯。
这一刻她也想明白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与其忍受这种她无法忍受的事，还不如坦然面对未来，至少灵魂是完整的。
Elena抬手拍拍她的肩：“如果你和余生有结婚的想法，你可以考虑离开T台，做一点其他你喜欢的事，比如说做瓷器。离开这个圈子，他就没法对你做什么。”
“这不是我的错，我只是反抗了他的不正当行为，为何我要逃走？”从小到大都难得出现一次的正义感突然爆棚，叶笑眯起眼睛很决然的说，“从没有人反抗过他是不是，那我这次就要反抗到底，或许还要帮那些被他欺负了不敢出声的姐妹讨回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