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的同行住在老城区，离市中心远，但租金便宜，所以这一带聚集了很多外来租户。他同行租住在一个有着二三十年历史的老小区里，小区没有门卫，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进出，楼栋的门禁也早就坏了多年。
余生开车在小区里转了两圈才找到正确的楼栋，楼前已经停了一辆白色宝马X5，他把车停在了宝马前面。
没有电梯，两人爬上五楼，常年宅在家里缺少锻炼的谢昀已经气喘吁吁，抚着胸口一边喘气一边敲501的门，余生站在他身后盯着门楣上钉着的一个八卦看，灰扑扑的看起来很有年代感了，早些年的人都比较迷信吧。
敲了会，门开了，探出一个大脑袋，胖圆脸，油腻的头发在头顶扎了个揪，乍眼看像个道士。
圆脸看看谢昀又看看谢昀身后的余生，把门开直了让到一旁：“还以为不来了呢！”
硕大的体型站在门口，遮了一半的视线，站在门外看进去能见的范围就更小了，但就在这一线天似的视野范围里，余生一眼看到个熟悉的身影，愣了一秒，随即身体本能反应往旁边一闪，对谢昀说一句“我有事先走了”，不等谢昀反应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
全程目睹这一过程的圆脸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谢昀同时看着已经没了余生身影的楼梯合不拢嘴，之后还是圆脸先回神：“那谁啊？”
谢昀还在状况外，缓缓收回目光眨了眨眼，隐约觉得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脑子略一转动，说：“他是我客户派给我的司机。”
圆脸皱眉：“少来，客户还给你派司机，你以为你什么人啊？”
谢昀推着圆脸的肩膀往屋里搡：“你到底让不让我进屋啊，难道就在这儿谈？”
圆脸吨位过大他根本没推动，但圆脸转身进去了，穿着拖鞋走路啪嗒啪嗒的。他赶紧跟上，随手还把门关了。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圆脸身上，在门外时并未注意到屋里还有其他人，等到进去了才看到一个瘦高个的西方人西装笔挺站在客厅里，手里翻着一本从客厅书柜上拿的C语言课本。
“怎么还有别人啊？”他小声问圆脸，觉得圆脸太不尊重人了，有别人在为什么不跟他讲，他来谈的事是可以让别人知道的吗？
圆脸都不看他，以正常音量说：“这位是Alex先生，我的客户。”
客户？谢昀狐疑，客户群都扩展到外国人那里了？而且哪有客户这么大晚上上门的，反正满眼都写着不信。圆脸转去冰箱拿了瓶冰可乐出来塞给他，低声说了句：“就是中了你病毒的那个客户。”
这下谢昀彻底不淡定了，冤家路窄啊这真是！一把将圆脸拉到边上，压着声音质问：“你怎么回事，不是说我过来解决此事吗，你把客户叫来算几个意思？”
圆脸抬手抓抓头顶的揪，有些尴尬的说：“我也不知道他会这时候来啊，就比你们早到十分钟，你还好意思说，一直没来我还以为你小子耍我呢！”
谢昀压下火气：“那怎么办？！”
Alex把书放回书架上，看着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的两个人，忍了半分钟，但他们还在那说个没完，出声打断他们：“张先生，我的电脑急着用的，麻烦你赶紧帮我检测完我要带走。”
谢昀被Alex一口流利的中文惊呆了，我嘞个去，这年头老外的中文都讲这么溜了吗，普通话比他还标准？！！
圆脸赶紧陪着笑说：“马上马上，您放心，十一点之前一定完成！”
谢昀低头瞄了眼手表，已经十点三十五分了。
圆脸又说：“这位是我好朋友，他在杀毒方面比我厉害，我请他来帮忙的！”
这几句话感觉都是咬着后槽牙说的，谢昀大跌眼镜，认识六七年了，可是第一回听老张这么夸他，真不适应。他还在适应中，就被圆脸一把扯进了客厅旁的房间。
房间里放了很多电脑器材，光旧电脑在地上就堆了六七台，基本上都拆得七零八落了。有张电脑桌，桌上放着两台台式电脑和一台合上的笔记本电脑。
谢昀像是被赶上架的鸭子，磨磨蹭蹭走到桌前，圆脸翻开笔记本，手指在键盘上敲几下，跳出一个程序框，然后把电脑转向谢昀：“动手吧。”
谢昀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还没答应呢，我过来是来谈条件的！”
“什么条件？”圆脸拉过电脑椅坐下，拿起手边没喝完的可乐喝着。
“如果我要把病毒留在电脑里，你有什么条件？”谢昀还在垂死挣扎，为叶笑尽最后一份力。
“我得对我的客户负责，这事没可能。”
谢昀看向房门，虽然看不到外面，但能想象那个看起来道貌岸然的老外一本正经站在客厅里的场景。说实话，他都不知道叶笑为什么要监视那个老外的电脑，之前还让他监控过叶笑的电话，联系上下文是不是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个网络电话就是这个老外打的？
什么呀，私生饭吗？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给叶笑打匿名骚扰电话？
由于只让他监控叶笑的电话，并没有监听，所以对于电话内容他只能靠脑补，不过越补越觉得气愤，对于私生饭这种行为绝不姑息！
他一拍桌子，吓得圆脸差点把可乐呛进鼻孔里，他义愤填膺的说：“这是在为民除害，你知不知道那家伙是个臭不要脸的私生饭啊！”
圆脸差点把嘴里的可乐喷出来，咽下去后才说：“啥？私生饭？哪个大明星的私生饭？”
“这……这我不能说，人家是大明星，我得对我的客户负责！”
“你说你的客户是个大明星？”圆脸满眼不信。
“是啊，所以才会有司机派给我不是吗！”
圆脸瞪大眼睛竟无言以对，但沉默了一会摇头：“那是你的客户，你有职业道德难道我没有？你今天要是不把这病毒卸载了我就把这事告诉我客户，到时候要如何追究就看他的想法了。”顿了顿，“对了，顺便告诉你一句，我这客户也不是普通人，他可是尤氏的大BOSS！”
尤氏在S市乃至于全国都是很有名气的，谢昀当然听过，而且他还知道叶笑所在的经纪公司也是尤氏旗下产业，他突然觉得这事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很多，如果他继续坚持万一被外头那家伙知道了这是叶笑做的手脚反而会害了叶笑，就装出认怂的态度：“我靠，你这来头这么大的嘛，为什么不早说？我现在立刻马上帮你把毒杀了，不过也请你帮个忙，如果尤老板问起这病毒的事，你跟他说是……对了，你上一次替他检测电脑是多久之前？”
“半个月前。”
“那你就说是十来天之前中的毒吧，省得他怀疑你的业务能力。”说着朝圆脸抱拳做个摆脱的手势，“怎么样，成不成？”
圆脸瞄一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五十了，没时间磨蹭，只好点头：“成交。”
谢昀舒口气：“成交！”
房间外，Alex靠在墙上侧耳听着里面的对话，不知听清了没，一双眉头皱着就没有舒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