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母带叶笑去余生房间看了圈，给她看余生从小到大的照片。小时候的余生一副霸道总裁的样子，拍照几乎都不笑，但一张脸算是从小帅到大了。余母说可以选一张送给她，她抱着相册取舍好久，拿了一张小学省级奥数比赛一等奖的获奖留念，这好像是为数不多能看到一丝笑意的照片了。
从余生房间出来，余母带她回到二楼房间外的待客小厅坐下，她盯着手里的照片看，余母笑着说：“你有没有发现小生拍照不爱笑？”
“嗯，都是板着脸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余母从电保温茶壶中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一杯放到叶笑面前，自己端另一杯喝。叶笑赶紧放下照片道谢，然后听余母喝着茶说：“小生其实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个内向的孩子，他不太喜欢和人交流，总是一个人沉静在喜欢的事情中。”
“可是他现在……”
“他应该跟你讲过他在哥大读博时候发生的事吧？”
叶笑点头，两只手捏着照片的两个角，一想到余生曾经受过那么大的委屈，心里就难受。
余母捧着茶杯垂下眼睫盯着自己的腿，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直接发出来的，低哑得带了丝丝声，她说：“那件事之后，小生变得爱笑了。”
变得爱笑了？叶笑一愣，继而更难过了，余生肯定是怕其他人担心他，所以才会用笑容来掩饰心里的真实情绪。就从她和余生认识这么久来看，她是真不知道余生居然是个内向的人。
“看他那样，我和他爸什么都不敢问，每天提心吊胆的关注他，就生怕他会想不开或怎么了。他说他想进修厨艺，他爸爸倾囊相授，还送他去各个国家学习当地美食的做法。我们努力说服自己陪着他一起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假装他从没学过物理，也没去过哥大。”
叶笑看着余母有点担心，问题是逃避不了的，越逃避等到将来爆发的时候就越严重，就像洪水一样，宜疏不宜堵。但她没有插话，等着余母说下去。
“我们一直背着他在调查那件事，可至今没有任何进展。”余母看着叶笑，表情比之前更严肃了，“我们本以为这事就算查不出来也不会有人再提起，可是现在却再次被翻出来了，而且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叶笑，伯母也不是要指责你什么，但你不觉得这次是因为你的缘故才让小生受到二次伤害的吗？”
叶笑无言以对，因为余母说的都是实话，而且她自己都是这么想的，如果不是和她在一起了，不会有人把余生的过去挖出来，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广受关注，真的归根结底就是她的错！她咬着嘴唇点头，然后说了声对不起。
余母喝完了杯中茶，伸手去拿茶壶，叶笑抢先一步拎起茶壶帮她斟满，她笑了笑又坐回去，手指摩挲着温热的杯身，斟酌很久才说：“不要怪伯母说话直，其实我一开始就不喜欢你的职业，和你没有关系，就是单纯的不想小生和一个公众人物交往，就是怕出现现在这种局面。”苦笑了声摇摇头，“没想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本来都打算接受你当我们余家的儿媳妇了，只要小生喜欢我和他爸是不会多加插手的。可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我觉得我们作家长的该出面干预了，就好比经济危机时得国家介入进行宏观调控，否则国家经济就会崩溃。”
有不祥的预感升起来，叶笑觉得余母接下去就要说出那么多狗血小说和电视剧里面的经典台词：只要你离开我儿子，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可余母不按牌理出来：“我相信你和小生在一起并不是图他什么，我看得出你对我们家小生是付出了真心的，但爱一个人就是为了他好，我觉得离开你之后的平静生活更适合他。”
直接以爱之名来将她军吗？好吧，她承认自己输了，上次狠心分开之后就不该心软，如果后来没在一起了，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大家觉得这次的事是冲着余生来的，可她觉得这只不过是虚招，最终目的还是要对付她。
她低着头不说话，余母就又说：“还有，我希望你不要把我们今天的谈话内容告诉小生，我不想他恨我。”
叶笑缓缓抬起头看向余母，咬了下嘴唇，说：“伯母，恕我直言，您真觉得这样对余生好吗？我们都没有问过他的感受凭什么替他做决定？我爱他，我不想骗他说自己不爱他了要离开他，我觉得他现在需要我们陪着他一起面对这件事，而不是以‘为他好’的名义去再一次伤害他。”看到余母张嘴，叶笑抢在她之前接着说下去，“无论您和伯父是否答应，我都会和他一起面对将来的一切，我知道我现在自身都难保，但我只是想陪着他，也希望他能陪着我。”
余母看着她没说话，这让她有点慌，话是一上头就这么给撂了，可说完就犯怂，她现在哪有精力再去应付余生的爸妈啊，可是让她放弃余生她绝对做不到，余生是她唯一坚持下去的动力了。
过了好久，楼下听见余生和他爸回来了，正在说着什么，叶笑不想再独自面对余母，放下茶杯站起来，想说她要下楼了，但还没开口余母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手腕往下压了压示意她坐，她不情不愿的又坐回去，刚坐下来，余母突然笑着挪到她身旁展臂拍拍她的后背：“对不起啊，伯母刚才就是想看一下你有没有和小生一起走下去的决心，这次的事太麻烦了，再加上你那边也很难办，我真怕你哪天会突然离开小生。小生他对感情看得很重，但表现出来却不足实际情感的一半，你若真的爱他，就要坚定地和他一起走下去。”
叶笑被这突然的反转弄得有点懵，余母她前后这两段到底哪段是真的？真怕她深情答应之后又来一个反转。但她也知道，这种问题犹豫太久会给人不诚心的感觉，所以她做好了被下一个反转虐的准备点头：“我会一直陪着他的，直到我们感情的尽头。”
她不敢说直到生命的尽头，感情这种事比生命还无常，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她不是对他们之间的爱存疑，只是不相信这个世界而已。
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而我们能做的只有让自己宠辱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