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起信,看着窗外模糊不清的夜景,这座城市越来越远,我离另一座城市还有八千二百多公里,还有八个多小时就要到达巴黎。
等我到达巴黎,已经是凌晨时分。我下了飞机,跟随着人流,来到了出口处。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身穿棕色风衣的中年女人举着一个接机牌,写着几个大字:许皙皙欢迎你。
我径直走了过去,笑着问道:“您是李老先生的助理吗?”
女人笑了笑,说:“你好,你是薄易的未婚妻吧。”
我点点头,她又笑着介绍自己:“我叫李子怡。”
顿了顿。她又解释道:“其实,我不止是李老先生的助理,也是薄易的大姨。”
我微微有些惊诧,眼前的女人,其实就是李老先生的女儿,也是薄易的大姨。
“阿姨,你好,薄易没跟我说来接我的人是你……”我忽然有些紧张。
李子怡笑了笑:“走吧,巴黎现在在下雨,有点冷。还好你穿的比较多。”
我透过车窗看着巴黎的清晨,高耸的欧式建筑披着灰蒙蒙的雾气,阴森的天气,让我无心欣赏窗外的风景。李子怡笑着道:“薄易也在巴黎生活过一段时间。他也不喜欢巴黎的雨季。”
顿了一下,她又继续道:“明天如若天气好点,我带你去看看巴黎。”
李老先生的住处在巴黎近郊的一幢欧式别墅里,听说已经有100多年的历史了,有两个客厅,三个厨房,两个餐厅,十一个房间,一个很大的花园,花园里郁郁葱葱地种着很多花。
我站在门口,有些叹为观止,仿佛那瞬间,我来到了童话里的城堡。
我在书房见到了李云睿老先生,他已经有七十来岁,可身体很健朗,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不少。穿着黑色西装背心,浅蓝色衬衫,戴着金丝眼镜,我看的有些失神,忽然在想薄易老了后是不是也像面前的老先生,依然这么绅士有型。
我毕恭毕敬地同李云睿先生问好,他严肃着看我,开门见山道:“做我的学生可不容易啊。”
我莫名有些心虚,忐忑地没说话,只见他哈哈大笑道:“小易那臭小子是不是和你这么说的。”
我愣了愣,他又道:“放心吧,他都是吓唬你的。我对你肯定比对他好。”
我有些出乎意料,李老先生对我说的是这句话,还没等我晃过神,李子怡拉过我,说:“我们上楼吧。”
她吩咐着管家把我的行李抬上了楼,凑在我的耳边道:“我跟你说,我爸就是老顽童。除了弹琴的时候正经一点,其他时候比小易还胡作非为。”
“薄易,他……胡作非为吗?”我怔了怔。
李子怡笑了笑道:“我说他小时候呢,现在,有了你管他,料想他也不敢。”
我跟着她进入了一个房间,乳白色色调,装修比别的房间简单了些,但有一个很大的弧线落地窗,除了床,还摆了一架白色的钢琴。
“这就是薄易以前的房间,这段时间让阿姨整理清洁干净了,你就在这儿住下吧。”李子怡又道。
我把房间收拾了一下,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放进了衣橱,给薄易发了个微信【我到巴黎了,现在在你的房间。】
我收拾妥当,在屋里睡了会儿,薄易依然没有回我的消息。我看了看时间是下午四点钟,国内已经是半夜了。
薄易应该睡了吧。
在巴黎的几天,李子怡带着我去了凯旋门,逛了香榭丽舍大街。膜拜了我最向往的埃菲尔铁塔,还去了凡尔赛的花园。
巴黎真的是一座美得让人惊叹的城市,在巴黎的每时每刻都不舍得浪费,即使天空有微雨,可是却没让它减掉丝毫魅力。
可这座城市愈美,我却愈发地想念薄易。
自从我飞往巴黎后,薄易仿佛人间消失一般,任何社交软件都联系不到他,我试过通过李子怡同薄易打电话,最后接电话的却是薄茹晨。
她同自己的姨姨说了几句话后,李子怡把手机递给了我。我接起手机“喂”了声。
薄茹晨缓缓道:“皙皙,你在巴黎好吗?好不容易在巴黎,你可要替我好好玩一玩。还有你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伴手礼。巴黎的……”
“薄易呢?”我打断了她的话。
听筒对面沉默几秒,她接着道:“皙皙,薄易有些事在忙。等你从巴黎回来,你们就会再见面了。现在也不急于一时。你先专心的跟着外公学习琴技。”
我总觉得薄茹晨说了假话,追问道:“他到底去哪里了?”
“皙皙,我也不知道……”
我很生气,说了狠话:“你不告诉我他在哪里,那么我就回国去找他。”
随即,我挂了电话和李子怡说了声抱歉:“抱歉,阿姨,我打算回国。”
等我回到卧室准备收拾行李,李子怡敲了敲门,直接进了门。
“你是不是觉得来巴黎就是来旅游的?”她直接问道。
我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看着她说:“阿姨,我很抱歉,可是薄易失踪了。他是我未婚夫。”
“刚刚茹晨已经告诉你了,他很安全,只是有事情在忙。”李子怡冷冷道。
“可是,我和他失去了联系。”我又回道。
我慌慌张张地把所有东西塞进了行李箱,心里既焦灼又不安。李子怡迈了一步,静静地站在了我的面前道:“你知道,你现在得到的机会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吗?作为李云睿老先生的最后学生。”
“我知道,可是我很担心薄易。”我感觉脑袋里的一切变成了浆糊,乱糟糟的。
“小易发生了什么,我比你更清楚。”她厉声道,“可如果今天你离开了这里,你将失去一次宝贵的机会。你也将辜负薄易对你的所有期待。”
我手里的动作一滞,泪光涟涟地盯着李子怡,她轻轻地吸了口气:“你一定很想知道,薄易为什么在那一刻向你求婚,为什么急于和你拍婚纱照,还有急着把你送到巴黎来,却不同你立刻结婚。”
我瞪圆了双眼,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所以,薄易他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吗?”
意外,绝症?还是什么不能说明的事情?
“他是得了病。”李子怡冷静异常道。
“什么?”
“之前他像是一个怪胎一样可以永葆19岁的青春,连我都羡慕他了,”顿了一下,她坐在了钢琴凳上,轻飘飘地笑了声,“可能老天爷嫉妒他了,拨快了他的时间。”
“什么……意思?”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听过早衰症吗?身体的老化比常人快五到十倍。”她无波无澜地说。
我紧紧咬着下唇,明明开着很强暖气的房间,偏偏让我止不住地发抖。我终于理解,薄易为什么迫不及待地要向我求婚,马不停蹄地拍婚纱照。
因为那时,是他最好的时候。
他想抓紧时间,生怕下一秒,他的衰老速度会愈加迅速。
“阿姨,你的意思是,薄易……他患了早衰症?”我很清楚地感受到我的嘴唇在剧烈地打颤。
李子怡没有否定,她解释道:“目前的情况很像早衰症。但你知道他的身体状况那么奇妙,之前能够使得身体冻龄,或许再过片刻就能让时间慢下来呢?”
“既然如此,我更要去看他。”
我提起行李箱,一时冲动地就要离开。李子怡这次没有拦我,我走到门口,同她鞠了一躬:“谢谢阿姨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还请您让我对李云睿老先生 说句抱歉。我没有资格做他的学生。”
“薄易不会见你的。”她忽然道。
我徐徐直起身子,她又道:“他没有勇气面对你。他也不想以最糟糕的模样面对你。即使知道这一切,你还要回去吗?为什么你不能给薄易一些脸面呢?”
我惊诧地看着她,她继续道:“如果不是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也会加入这次钢琴巡演演奏会。能和他喜欢的外公参加巡演,是他的梦想。
“他的梦想?”
“这一次,他想让你代替他实现梦想。”
我脚步仿佛灌了铅,再也不能移动分毫。李子怡很重地缓了口气,她对我道:“我希望你给小易一点时间,给彼此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