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安然
冬炙2019-11-29 14:212,313

  期待已久的9月开学季终于到来,亭亭踏进高中校园那一刻,她才知道这些年拼命读书的动力是什么——骨子里想要脱离家庭,潜意识想远走他乡。

  新校园有以前的二十倍大,红色小方砖外墙的逸夫教学楼格外耀眼,有五层,亭亭的教室在三楼东面。教学楼前面的五棵银杏树有近二层楼那么高,在九月的皎日下有一派‘风飒飒兮木萧萧’景象。

  开学第一天,她带着重新开始的信心和勇气,带着承载过去的日记本来到这县城,早早来到宿舍。她一个人将宿舍擦洗一遍,自己选了墙角床位的上铺安顿下来。寝室里其她室友也陆续入住,她们一个个兴高采烈地有说有笑,不到半天功夫就都熟识。

  已收拾妥当的亭亭坐在床上,双手抱着刚收到的教科书,欢快的笑声让她一度空落落的内心充实起来。睡她下铺的城镇女孩言诺递给她一个橙子味的棒棒糖,问她可不可以到她床上坐坐。亭亭看着第一个和她打招呼的女孩,心跳都加快了,她忙不迭点头。

  言诺挨着亭亭并排而坐,看着自己当老师的爸爸在床下为她忙活,她侧身到亭亭耳边想说些什么,底眼看到亭亭胸前的异常,什么都没说,坐直了身子,砸吧着棒棒糖。亭亭感觉到异样,将课本抱在胸前,低头不语。

  市里女孩方一华问言诺要不要去逛超市,顺带也问了声亭亭,亭亭抬头想问超市是什么,看到言诺脸上一副解脱的笑意下了床,她只是抿嘴点了点头。去超市的路上,言诺和一华有说有笑,全是亭亭之前没有听说过的新鲜事。

  晚自习上,市里女孩祝烨淇自发走上讲台组织大家开展抢答赛,她娴熟地打开教室里的多媒体,讲台里侧一米多高的显示屏发出的蓝光投射到台下每个学生的身上,亭亭觉得自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双手捂住红热的脸颊,眼珠子都快固定在了烨淇身上。

  烨淇把班里同学分成两组,男生组为龙卷风队,女生组叫星空队。亭亭坐在女生队里认真听题,发现烨淇的发问她都答不上来。周杰伦的第一张专辑叫什么,她连周杰伦是谁都不知道,第一个使用QQ的是谁,她连QQ是什么也不知道,她看到旁边的李安然正趴在桌子上写东西,于是也动笔将不知道的问题都记了下来。

  抢答赛进行到高潮,被扣分的一队需要派代表表演节目,一分一个节目,双方都有扣分,所以节目也就一个接着一个。热烈的掌声引来了班主任也是他们的语文老师徐柳明的注意,徐老师最后加了一个诗词抢答赛,一路低头快写的亭亭凭借“广泽生明月,苍生夹乱流”这句描写洞庭湖的壮阔却不含洞庭湖三个字而赢得满堂喝彩,诗词赛期间那些未请自来的师生对亭亭的赞誉甚至都压过了对烨淇的。面对四面八方突如其来的注目礼,亭亭感觉浑身不自在,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斜眼瞟到烨淇也正看着自己,不安地将双手抱在胸前。

  为期半月的军训终于结束,上午演习结束后,同学们可以自由活动。亭亭被班主任留下整理军训期间的通讯稿,其中有六篇就出自她手。完成老师交代的任务后,亭亭回到寝室准备好好洗洗,她看到和她一样来自农村的李安然躺在床上看书,其她人都在里面的洗漱间洗洗刷刷、说说笑笑。

  “你们说,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这样的,站在她身边真的是太难为情了,虽然穿的深色宽松衣服,但是向左向右转的时候,我都感觉她那里荡来荡去的,那些男同学还总是往我们这边看,我都不好意思跟他们说她就睡我上铺,谢天谢地,这军训总算是结束了,”言诺低在水龙头下方搓着头上的白色泡沫。

  “应该是无知,虽然她古诗词和文笔都不错,不过,好像没见过什么世面,人长得挺漂亮,可就是土,每天都是黑色的裤子,让人觉得她每天都不换裤子的,她私下竟还问我QQ是什么,”烨淇站在洗漱台前对着镜子搓着脸上的白色泡沫。

  “她漂亮吗?我不觉得,反正没有你漂亮,她顶多只能算是不丑,我们农村女孩子和你们没法比的,”张丽站在烨淇身后对着镜子搓脸上的白色泡沫,不过这洗面奶是她从烨淇那里讨来用的。

  “我也注意到了,那群男生还好没口德的,他们私下都叫她“荡荡”,当时听了我都笑的直不起腰来,”一华说完,里面四个人齐声哈哈大笑起来。

  安然放下书坐起和站在洗漱间门口的亭亭对视,让亭亭无法装作没听见悄然离开,进退两难之际,一华手里拿着衣架慌忙大叫了声“杜亭亭”,大家姿态各异看着亭亭,水龙头的流水哗啦啦响,洗漱间窗外篮球场传来“砰——砰——”和“加油——加油——”。亭亭扫视了一下在场的每个人,冲着烨淇笑了声,不紧不慢转身走出寝室。

  篮球场旁边的人行道行人挤拥,亭亭穿过走道低头偷看周围,触到路人流转的目光,她赶紧将双手抱在胸前像兔子逃避猎人一样拼命找可以掩藏的地方。她跑到教学楼前的银杏树下,面对此时一片空静的偌大教学楼,她突然就没那么在意刚才所发生的事。

  金黄色的地面上,她的身影和另一个身影交叉了,她转身看到安然抱着新教科书站在她身侧,欣喜以为是来安慰自己的,迎上去打招呼。安然连个笑脸都没给就拉着她去了学校附近的内衣店,她用手在亭亭胸肋骨两侧丈量比划,帮她挑了件裸色蕾丝薄款,然后两人一起进了试衣间。

  “女孩子长大之后应该穿这种,”安然将夹在衣服两侧的架子送掉,示意亭亭赶紧换上。亭亭有些难为情,背对着安然,低头解开衣服脱下自己的少女内衣。安然完全不理会亭亭当时的窘迫,自顾教她从左边到右边穿上后,又手把手帮她扣上背扣。安然的呼吸热热地飘过亭亭雪嫩的肌肤,亭亭大气都不敢出,只是低头照着安然的指示做。

  从内衣店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回学校。亭亭现在感觉整个人都安全了,再也没有飘荡的感觉,她抬头赶上安然,拉着她的手。

  “你干什么?”亭亭的谢谢还没有出口,安然却生气地甩开了。

  “我想,我想说谢谢你,你和她们……”亭亭的声音有些胆怯。

  “不要觉得我这么做是想和你一个阵营,我不是想帮你,我只是看不惯她们背后嚼舌根的卑劣行为,你不用谢谢我,也不用和我套近乎,你自己好自为之。”安然还未等亭亭开口就快步走开。亭亭站在原地良久,直到安然的背影一点一点变小消失。

继续阅读:第4章 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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