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中的威胁意味太过明显,迟烟烟低垂着头,只得认命,坐在了李元洲的对面,“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她总算是乖乖地坐了下来,李元洲这才满意,亲自拿了一个玉青瓷的茶盏,给她倒了一盏茶水,“迟姑娘不必紧张,本王之前也说了,你我本是亲戚,又怎好如此生疏呢。”
他将杯盏递过去的时候,忽然目光就落在了迟烟烟空空如也的手腕上面,女子手腕终究不似男子,纤细柔嫩,如柔荑一般,他目光收回,却是开口问道:“方才母后赏了你一枚镯子,怎么不见迟姑娘戴上?”
那镯子可是在凤焯啻的提醒之下,她才给摘了。皇后和宁王的意思,不过是想让众人知晓,这凤大公子的未婚妻,实则是与他们站在一起的。但凤焯啻都已然那样说了,分明是不愿与宁王为伍。
迟烟烟只笑了笑,解释道:“正是因为是皇后赏赐之物,实在是太过贵重,小女自小又是从乡下长大,生性莽撞,若是摔了,弄坏了贵重东西事小,可若是摔坏了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在下心中就实在是过意不去了。”
她的这张嘴倒是挺能说,叫李元洲微微惊讶了一番。他很快收起了自己的讶异,转头看向了柳冯和,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从前你我和景行一起长大,没想到最后还是他先娶妻,迟姑娘如此聪明伶俐,想必是很得景行的喜欢。”
景行?迟烟烟心中猜测了一番,想来这个景行,指的便是凤焯啻了。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此句话好像是出自诗经小雅中的句子,寓意深刻,用作表字,倒是极好。
但是李元洲可没想过就这样放了迟烟烟的,他笑得如春风和煦,可是眼底神色,却似黑蛇吐信,“迟姑娘,若是你是担心弄坏了镯子,大可不必如此,母后是个体谅人的,若是弄坏,再赏你一个便是。今日人多,怕将镯子丢了,你最好还是戴在手上吧,免得被有心人捡去,那可就不大好了。”
哪里知道这宁王殿下,竟是个如此难缠的。迟烟烟见是躲不过去了,便叫来红袖,将镯子给她,她又给戴到了手腕上,那镯子是冰种玉,戴在手腕上便有凉意丝丝沁入皮肤,却是如同被蛇缠住一样,让人的心里也跟着发凉。
而迟烟烟实在不愿在此处久留,她骤然起身,向两人告辞,“朝阳郡主此刻只怕还在原地等着我,小女就先行告辞了。”
柳冯和却在此刻开了口,“迟姑娘不必如此惊慌,宁王殿下没有其他的意思,再说您也不必着急着走,方才我已经命人去叫景行过来了,你只需稍后片刻。”
他们竟将凤焯啻也给叫来了?迟烟烟心中不由得打起鼓来,这两人,究竟是想要做什么?迟烟烟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出现。她心跳不止,也不知在原地等了多久,只见天边的那朵云已经不知飘到了何处,忽然听到那碎石径上传来动静,便是秦安带着凤焯啻出现在此处。
不知是什么原因,迟烟烟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好像顿时平静了下来,她立即起身,看着他缓缓靠近。
可凤焯啻来了之后,只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不知道宁王殿下和世子找我来所为何事?”他在迟烟烟之前,语气一直都微微低沉,带了些许磁性。可是在这两人面前,他语气冷淡,毫不畏惧这两人的地位。
可就算是如此,李元洲也丝毫没有怪罪他的意思,笑着道:“景行,自你受伤之后,我去了凤府多次,只是你一直都不见外人,听说这次长公主的寿宴,你也来了,我们今日许久不见,自然是想看看你现在如何了,见你状态无碍,我等便也放心了。”
他一口一个景行,似乎是与凤焯啻之前很是熟悉,只是现在看来,凤焯啻似不愿与他们多打交道,其中发生的故事,迟烟烟也不好奇了,只好快些离开这里。
而面具之下的那人,只是将眼眸微敛着,只能看到睫毛如羽,“只是我与宁王殿下怕是不大熟,在此怕是打搅了你们的雅兴。”他也懒得过多废话,只转头唤了一声迟烟烟,“迟姑娘,方才我见朝阳郡主正在找你,只怕她已经等急了吧。”
这两人倒真是默契,好似方才迟烟烟所说,的确是有这般事情。只是听到凤焯啻想要撇清关系,他冷笑了两声,“景行,不过是许久不曾好好聊一聊,本王竟然不知,我们如今竟变得这般生疏了起来,你到底是在躲避什么?”
“我并未在躲避什么,只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想来愿意和宁王共事的人不在少数,也不缺我一人。”说完这话,他甚至连看也未看他一眼。
秦安很快得了自己主子的吩咐, 一面推着轮椅就要离开,一边对迟烟烟道:“迟姑娘,方才郡主命小人来找你。”
迟烟烟这时才回过神来,忙跟在了凤焯啻的身后,对宁王和柳冯和告了辞,便同凤焯啻一起离开了此处。
一阵微风吹过,传来独属于木芙蓉的浓烈香气,迟烟烟走在凤焯啻身侧,两人一时无言,她忽然瞥见他的头顶上落有一片花瓣,便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将那花瓣给拂去。她的动作一出,顿时几人都停下了脚步来。
看着已经远离了那亭子,秦安索性直接将一旁碍眼的红袖也给带走了。
两人恰好停留在林子和木芙蓉花丛交界的地方,迟烟烟心中思忖了半晌,最终还是开口道:“方才多谢凤公子前来替我解围。”其实刚才,宁王将自己留在那里,又将凤焯啻叫过去,让人猜不出他究竟意欲何为,但是和那人待在一起,她想总不是什么好事。
而凤焯啻的正好对上她的双手,看见那枚玉镯又出现在她的手腕之上,他忽而伸出手来,将她的手腕拽了过来,其间一句话也没有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