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相虽然很焦急,第二天天不明就打马朝着丁家庄奔去,髡奴却仿佛完全不在乎。
他早晨练了体操,吃过早饭,又跟着淳于冬去看了新调来的仓丁训练。刚开始都是一样的生疏,但练着练着就都好了很多。
有了第一仓的打底,髡奴对新兵的训练,已经是有了很大的信心。淳于冬更是欢喜异常。
第一仓的结业方队,可以整个做到整齐划一,如同一个整体。尤其是配上丈二的长戟之后,真的如同一片白亮的森林。
一大片冷森森的枪头,人看着都发憷。别说主动冲击了,就是停在那里,让你来冲阵,心头也会胆寒。
淳于冬从来没有想过一个行伍的兵,真的可以练到如臂使指的地步。
虽然之前听别人说,像孙子、吴子的兵都可以练到令行禁止,那就是好兵了。但是细想来,也不过是令行禁止,让行就行,让退就退而已。想做到如今的整齐划一,那也是很难想像的。
淳于冬已然迷上了自己练出来的兵。
髡奴只好摇着头,笑着走开了。他刚出了演武场,却正好遇到王相带着被抓住的耗子回来。
事情比想象中的顺利,王相还没赶到丁家庄,就碰上了兴高采烈的家丁们。他们在天刚亮的晨曦中,就一鼓成擒了刚潜入的密探。
被抓住的耗子也没有什么骨气,根本没容髡奴出手,在王相的一脸煞气之下,便老实地交代了个底掉。
据他陈述,他们一行五人,领头的人是田观派出来的,其余四人都是二房的,也就是被抓住的四个人。田观的人,在行动的时候,借口放风,没有跟着一起行动。
他们出来有六七天,光是在金矿附近就呆了三天。只不过金矿一向守卫严密,他们得不到机会进去。
不过也不是没有成绩,他们在外围的打探,已经探出丁家矿是金矿,只是没有弄清楚矿藏的品味和产量。
而且据他们所知,另有一支小队专门盯着丁家出来的人,尤其是跟淳于府和水泊夏庄过从甚密的人,一概是他们监视的范围。
眼见这些耗子被押了下去,髡奴、王相两人对视了一眼,回到了公事房。老纪和康岩已经等着了。
“先生,交代了吗?”
康岩急不可耐地问道。
“不幸被纪叔说中了。正是二房的人,而且还跟田观勾结了。”
髡奴简单地陈述了下得到的口供,叹了一口气回道。
“哦?果真如此?那可真是其心可诛!”
老纪眉毛一挑,发狠之中,仍然不太愿意相信二爷能做出如此背叛家族的事情。
“现在二爷的人,都已经被捉住,可惜走了元凶——田观的人!此时田观定然是已经知晓。
这事也怨我,是我大意了。田观在大水泊一战后,对我们的人始终没有放弃监视。
他们对金矿定然是已经知晓,只不过没有摸清底细,也没有可观的证据,所以一时没有发难。
更可虑的是,他们还监视着我们丁家庄出来的人,我估算康岩也是被他们盯住了的。我们与水泊夏庄的来往,终究是引起了田观的怀疑。
而田观一直没有发难的原因,大概也在于等待抓住我们的把柄。就像这次他们派出暗探侦查丁家矿,未必不是一次试探。”
髡奴沉静地说道。
“二爷三爷那里,很有可能只是被田观迷惑。他们应该只认为丁家矿是铜矿,否则不会仅仅要求七甲矿便可以满足。
如此看来,田观跟他们也没有说实话。田观之所以仍然拉拢二爷,也是想等铲除我们之后,淳于氏有个主事的人,或者干脆立一个傀儡。
二爷真是糊涂,连田观这么粗鄙的心思也看不出来?他也不想想,如果我们家主倒了,对他会有什么好处?一旦归城稳定下来,他们首当其冲,是第一波会被田观除掉的人!”
老纪恨恨地说道。
“他们眼皮子浅,又从来没有掌过权,心思活泛自是难免。只是看不清形势,就让人可恨。
等下午你回去向家主把这些事情回报一下。二爷毕竟是我们淳于氏的人,还是要想办法争取一下。
要我们放弃七甲矿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目前却不是个好时候。最好是能让二爷传点假消息过去,不能让敌人有所防备。”
老纪点点头答应了。
“田观对丁家矿的刺探,既是一次试探,也有可能转化为发难。他们的人漏网,必然会引起田观的警觉。
因此,田观很有可能会提前发难,于康岩运送途中暗中截杀获取证据。
到时候哪怕没有证据,只要有这几百两的金条,摆在公子成面前,哪怕是摆在太子田因齐的面前,也必然会引起田氏公室对淳于氏的雷霆一击。
他们不会相信我们的辩解,也不会给我们辩解的机会。放着这么一大项财源,就算是齐侯田午,也不会无动于衷。”
髡奴想了一下,不无忧虑地继续说道。
王相闻言顿时急了:“先生,都怨我没有把刺探的人一网打尽,如今惹下这么大一个麻烦。
要不然,还是我潜入田氏府,秘密干掉田观。只要他死了,就没有人会把消息传出去。”
“不妥。田观如果暴毙,以归城的形势,别说即墨都,就是临淄,也会怀疑是我们下的手,到时候想不留下手尾,更加难。
而田种首也不会放弃这么好的一次机会。他必然会借机插手归城,到时归城即不复我淳于氏所有。抓老鼠打碎花瓶的事,我们还是不能做的。”
老纪也连连摇头,投鼠忌器的事情,他是很清楚的。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田观发难吗?”
康岩跟着发急。
“自然不能。我们首先需要稳住田观,然后再续图进取。既然他还想着图谋我们淳于氏,那我们就要让他比东郭升还惨。
金条的运输仍然需要正常进行,只不过东西嘛,我们需要稍作调整。这几天你还呆在庄子,等我给你的通知。”
髡奴目光一闪,又转过来向老纪问道:“纪叔,磨坊给太子的分红款项,是否已经结算?听说这次太子宫会派人过来?”
“还没有!太子属官给过来的信息,也是最近会过来拉。”
老纪见他突然问道太子的事情,连忙答道。与太子的款项往来,一向是他这个管家负责的,交给别人并不放心。
“嗯,那就等他们到了,从归城府库换成金饼子支付!”髡奴说道:“金饼子携带方便,我想他们必然是乐意要的!”
老纪一愣,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含笑着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