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褴褛,当张萧发现自己竟回到了地球的时候,有些不甘颓废的心也松了松,他第一次有了这般的归属感,哪怕只是幻境。
地球上四季和那个世界似乎是重叠的,这边秋末冬初,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散乱飘下,整片大地银装素裹,又是一个寒冷的冬季,和小时候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但却步履坚定,在凛冽的寒风中,他缓缓前进,几年下来地球并没有太多变化,只是月前一些传说中的怪兽层出不穷,开始各国还是可以抵抗的,只是那些怪物仿佛无穷无尽,每一头都拥有莫大的威能,总不能每头都要用核弹原子弹不要命的轰炸吧!
很快,各国达成了共识,一个万国联盟在短短数天便凝聚而成了。
月色下,张萧默默走在雪地中,听着地球上的变化,几乎和六界情况相差不多,只是魔物变成了怪物,而战斗变成了科技和怪物的对抗,倒也一时间不落下风。将怪物不是就地消灭,便是驱赶到了荒漠冰寒极地等一些地区。
只不过,这些又和他这个废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乘着死神冥碑来到地球,也不过只是缅怀一下过去罢了,也或许是自己的利用价值终于尽了,那暗中的黑手看在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让自己不至于客死他乡?
“嘿……”张萧扯动嘴角,自嘲一笑,一身实力只剩下了地级初期,只怕要不了多久就真的将油尽灯枯了吧。
回首间,过往的一幕幕虽然有遗憾,有苦痛,但人生如梦,若是一生平坦的人生还算的上是人生吗?
张萧用着体内不多的真气煞元,踩踏在白茫茫的大雪中,虽然他感觉到自己体内如同刀割剑刺一般痛苦,不过对于已经习惯了这种苦痛的张萧来说,也不过如此。再大的痛苦,若是每时每刻都在承受,任谁都会习惯然后坦然处之吧!
几年了,每时每刻体内真气都在流逝,每每流逝一分他的体内肺腑就如同针扎一般,尤其是动用真气之时,流逝的真气越发的快速,同时痛苦也加倍,每到这时候就如同万箭穿心一般,不过他已是习惯了。
迈步走在华夏燕京的街道上,几年过去了早已经物是人非,没有人会知道曾经有个神秘的组织在默默为国奉献着自己的一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若是任务中死亡,家属也只能受到一份黑白分明的死亡通知单罢了,张萧懂得那该是多么刺眼,或许自己的父母也收到过一封那样的东西吧!
踏雪无痕,他的速度行人只能够看到隐约看到个影影绰绰的影子一闪而逝,那剧烈的痛苦前所未有,体内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无数利剑搅动着,如此这般他反而更加清醒,来到了一条古巷,他还依稀记得小时候,自己爬上了古巷尽头那颗老榕树上,那个时候的大榕树真的是很大,以至于大的占据了他的整个视线,整个脑海似乎也被那无数盘根错节的老树占满了,只是此刻那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了,若真的算是有东西的话,那些人高的垃圾或许算的上吧!
他没有继续停留下去,眼前一片是如此的真实,他没有去岛国,因为体内的真气不足以支撑他继续挥霍下去,心中默默计算了下,发现自己掉进东海里的可能性远比安全落地的可能性大的多,或许那里的女人也早就忘记了他这么个令人讨厌的男人了吧!
前尘往事,如同烟云,这一刻,他像是有了某种明悟。
后半夜,他已经筋疲力尽了,地级境界也跌落到了凡人,甚至是比凡人还要不如,简单的行走几步,竟会咳血不止。
终于,他坐在了一间满是枯黄的杂草瓦房门槛上,这是个临近城市的小村庄,无论时光变迁岁月似乎并没有在这里留下什么痕迹,只是偶尔几个孩子推雪人打雪仗,他感到一阵恍隔如世,当年自己不也是这般模样吗?只是已经物是人非,这里的住户换了一家有一家,只是建筑却不知为何没有毁去,依旧如同当年那般。
他躺倒在雪中,身后的红漆大门早已变的破败,红色褪去,变成了黑铁色,隐约间还能够看到一些歪歪扭扭的文字,那是小时候胡乱图画的吧!
仰望着高空中的一轮明月,似乎这明月才是永恒,无论世间百般变化都和它没有干系,依旧散发着蒙蒙的光辉,眼前一阵朦胧,那月亮上似乎有个人影静静站着,双目流泪,那是谁啊,真好看,月亮上的仙女吗?
忽的一阵冷风吹拂起几片雪花,冷冷的落在了张萧满是皱纹的脸上,令他一个激灵,一个清丽绝尘的女子一身黑衣傲人的身材玲珑有致,一头黑发随风飘荡,月光洒下,绝美的容颜仿佛在闪闪发光,那一双眸子满是水汽,征征的盯着张萧。
“十年……”她口吐二字,接下来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张萧也惊呆了,不曾想到安晴竟然追到了这里,且对方竟在此等了他十年。
四目相对,一阵沉默,月色下安晴蓓熙的模样愈发的美貌清丽了,甚至还有些仙道飘渺的感觉,张萧虽然实力不再,但眼力还是有的,她已是仙神了,名副其实的神女。
而自己如今却已是白发苍苍,迟暮早衰……
时光并未在她倾城容颜上留下痕迹,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张萧黯然低下头去,风雪中他的身躯和那屋顶上的丽人散发出的绝世荣光相比更显卑微暗淡。
张萧知道安晴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就如同二人最初相遇时候那般,狠下心来张萧有些狼狈的狂奔,身影消失在了大雪之中,屋顶上那人已是泪流满面,却依旧没有开口说过一句完整的话语,不知何时大雪再度纷纷扬扬的飘洒而下,屋顶上徒留下一阵空白,随即被雪花掩埋。
张萧在狂奔,他不想要让安晴看到如今的自己,如今早衰的自己就算是他本人也会厌恶,他若能够做的,只是不去照镜子,也不去水边河畔。
也不知道狂奔了多久,不知道在风雪中跌倒了多少次,他只是感觉到双脚沉重的列害,双手也留下了鲜血,回头望去,远处的黑色在风雪中是那么的显眼,张萧叹了口气,不再继续奔跑,漫漫长路,一个人缓缓前进,只是身后不远处却多了一个黑色的身影,仿佛是他的“影子。”
一年了,张萧苍老的愈发列害了,身后那黑色的身影也掩去了本来面貌,一个同样白发苍苍的老妪,便如影随形跟在他的身后,像是两个即将夕阳沉海的迟暮老人。
再一次流浪中,张萧融入了这个新的世界中,不是那种刻意的融入,而是如同普通人那般用自己的辛劳所作,赚取自己的生活用品。
在这个乱世中,他做过卖糖葫芦的老人,背着草垛【插冰糖葫芦的芦苇做的葫芦敦】四处贩卖,在乱世后方吆喝叫卖,在这个乱世早已经没了那叫做怜悯的奢侈品,反而是众多人见到这老人这般年纪还肯自食其力出来叫卖,纷纷掏腰解带,出手购买,为他解决了生活难题。
当然,也免不了遇到一些暴徒恶人将他的钱财货物抢走,甚至还少不了被爆打一顿,安晴甚至想要暗中出手,只是张萧咳嗽几声,便也只能罢手放任。一个昔日强者竟沦落至此,令人不禁阵阵心酸,但好在经过这次,二人的关系却在缓缓拉近,不知觉的“影子”距离本人的距离又近了一些。
随即想到这些年来,张萧一人风雨求生这样的苦难定然不少遭遇,又是一阵心酸落泪,想到这些,安晴蓓熙不禁心头一阵酸楚,看向张萧的目光愈发柔和。
红尘万丈,不过如此,寻常百姓乱世求生,这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永远也体会不到的,乱世中受到伤害的只有这些百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做过卖糖葫芦的商贩后,他又做起了一名屠夫,同样也是地位低贱的一种行业,被人所恶,虽然年老体衰,不过上过战场,对于刀法和力度的掌握自然非同一般,在市场中也颇有一名,生意也还可以。
市井多仗义,往往这等背景内的居民才是最没有心思,最实在仗义的,张萧感觉很自在,望了一眼,门外几米远的黑衣老妪,他第一次无声笑着。
遗忘了曾经的热血,遗忘了当初的名誉,遗忘了当初的地位,他只是一个寻常普通凡人,和那些平凡百姓一样,没有过多的要求只是求得一世安宁和三餐温饱。
自从世界诞生,有了光明同样也就有了黑暗,这世上的黑暗终究是不可能完全消失的,再一次运送货物之时,张萧路遇强盗,不仅货物被夺,更是被强盗首领一脚踹出去老远,咳血不止,那次安晴蓓熙第一次愤怒,全身颤抖个不停,一阵杀意沸腾就要动手灭杀那一群强盗,到却被张萧阻止了下来,那是第一次二人的正式对话。
“为什么拦住我?”
“我终究只是个凡人……”
之后一阵沉默,好一会安晴蓓熙才道:“跟我走吧!”一句话,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这是她第一次如此霸道的要求他。也不等张萧拒绝,一阵清风随着她红唇微启,竟包裹着张萧飞向了岛国,鸟瞰整个岛国同样景色大变,可安晴蓓熙根本就不给张萧怀念感慨的时间,张萧已是被平等包裹来到了一颗巨大的樱花树下,张萧一征,只见巨大的樱花树下一个同样面目苍老的的老人正微笑着看着他,前头是一块方形石桌,石桌左右各有米高的石凳,黑白二色的棋子分明,棋盘上白棋犹如一条白龙,气势汹汹眼看胜券在握,黑棋只剩下了几颗还在苟延残喘,这是个无解的棋局。
“宇智波暗?”张萧的声音沙哑难听。
“真的是个无解的棋局吗?”那白发苍苍的老人,浑浊的双眼精光一闪而逝,没有回答张萧的话,反问道:“不到最后结局,谁走能够下定论呢?有的时候残破身躯,亦能够抨击敌人的要害……”话音未落,一阵清风吹拂,几片粉红色的樱花落在了棋盘上,张萧和宇智波暗眼神同时大亮,樱花落处,黑棋将被截断,白棋虽不能重获新生,可黑棋的境况也不比白棋要好。
花落,胜负已分。
这时候张萧像是明白了什么,冥冥中仿佛受到了什么牵引,他盘膝而坐,脑海中先是棋盘景象闪烁而过,随后又回忆自己的一生坎坷,最后一缕清风带起的片片樱花竟如此清晰,在他的脑海里仿佛放大了无数倍,根根脉络清晰可见。
“煞……煞……煞……”
“道……道……道……”
他口中轻诵,周围空间仿佛在刹那静止了下来,而后他听到了自己体内一阵“咔嚓”“咔嚓”宛如蛋壳破碎声,只是他毫无知觉,直到脑海里仿佛响起了阵阵仙音飘渺,又仿若晨钟暮鼓,最后又像是喊杀吼叫声,终于随着“砰”的一声,一切声音皆消失掉了,张萧缓缓张开了双眼,只见高空中一阵扭曲模糊,随即一个中年儒雅男子仿佛乘风而来,美髯长须,白袍有风不动,一切周遭天地法则都仿佛近不得他的身体,仔细看他脚下,竟有白玉台阶闪烁璀璨,这人一出现,仿佛他便是世界,又仿佛他属于另外一个世界,与张萧隔着世界相互对望。
张萧目光紧紧盯住他,对于这一切视若无睹,口气平静开口道:“你是谁?”
“我……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