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日,紫晨跟紫清交代了许多事情后,就真的离开了。离开时,或许是因为不想看到这种离别的场面,紫清没来送他。因为上一次离开时,那种与亲人分离的痛苦已经令她难受不已。恐怕那个时候,她才真真正正的知道什么叫血浓于水?
那种真挚的感情,纯厚的亲情是任何东西也代替不了的。
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让你担心,让你难过。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人要好好的,即使我不在身边,也要多笑一笑。哥哥……
可这话,她却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因为一想到又要和他分开,就觉得难受。难受得心痛,难受的无法呼吸……,好在,晨走的时候,有弦清和雪痕羽去送他,她……也稍稍放心了。
雪痕羽和弦清送紫晨到城外时,本以为他就这么走了,可走了两步之后,又转过头对着两人道:“我离开后,请你们一定帮我照顾好清。她从来没出去过,也没什么朋友,我不想她受到任何伤害。”,他看着他们,一双眼里满是期待。
另外两人则大为吃惊的望着他,因为他说的是请,不是要。是请求他们帮他照顾紫清,是乞求的语气,紫清是他的亲妹妹,为了她,他居然可以用这样的语气和别人说话,真是不可思议!
“我们会的”,雪痕羽本想回答的,不料被弦清抢先一步。她看着紫晨,眼里透过一丝微微的不舍,但脸上还挂着笑。雪痕羽见此,暗自苦笑一声,就只点了点头,可心里却好像明白了什么。
听弦清说这话,又看见雪痕羽的态度,紫晨这才放心的离开。走时,又恋恋不舍的往身后的方向望了几眼,最后,才狠下心离开。清,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担心,不要让我难过……,答应哥哥……,因为,你是哥哥唯一的牵挂……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弦清忽然觉得那人的背影竟是如此单薄。孤身一人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就只是因为担心紫清出事而已,那该是怎样一种深切的感情!起先还不明白,不过现在她好像看懂了一些:那是一种相依为命的温情、是一种无法割舍的亲情、更是一种血脉相连的默契……
紫清真是命好,有这样的哥哥,三生有幸啊!她觉得自己开始羡慕紫清了,因为这些,对她来说,就是一种奢望。
“他走了”,雪痕羽在一旁忽然出声,眼睛也顺弦清正在看的方向望去,眼角上扬,似笑非笑。
“嗯”,弦清心不在焉的答着,视线还是没收回来。
雪痕羽看着,忍不住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故意道:“人都走远了,还看!”
“你干什么?”,弦清不耐烦的打开他在眼前乱晃的手,眉头一皱。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留住他?”,雪痕羽不解,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他们有长达五年的交情,所以,即便只是简单的一个眼神,他就有能猜到她在想什么。这么多年来,弦清恐怕是最了解他的一个人,也是他最信任的人!
“你说什么?”,弦清一听,当即大震,脸突然红了一下,然后就心虚不已。她感觉自己好像有什么秘密暴露了。
“我说,弦清,你喜欢他……!”
“胡说八道”
“是么?”
“……”,弦清不再说话,瞪了他一眼,便径自走了。面上虽然什么都没有,可心却狂跳不止。因为,她总觉得雪痕羽是说对了的,不仅如此,那种奇怪的感觉还很强烈,强烈的连她自己都快信以为真!
弦清,既然喜欢,何苦自欺欺人呢?平日看着那么坚强,那么勇敢,到底还是女孩子,碰到这种事,难免会害羞吧。不过,她脸红发窘的样子倒是雪痕羽第一次看见,他也是第一次觉得她这么美!
说来也怪,他和弦清虽然认识这么久,但对她也只有一种很普通的友情,更提不上什么男女之情了。弦清也是,一直把他当作朋友,从无半点其他想法,也不知道是不是差了那点缘分……
不知道,紫清会不会和她一样。雪痕羽望着她走远的背影忽然想到紫清,后来回想起来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到底……是为什么?他真的想不通。每想到那个女孩一次,心里除了开心之外,还有一种深深的自责和负罪感,那种既开心又难受的感觉就在每次午夜从梦中惊醒的那一刻折磨着他。
不、不能这样,都是小事。相比之下,最重要的还是蓝灵珠!对,是蓝灵珠,不是她,不是……
每次就这样告诫自己,可每这样想一次,原先无比坚定的想法反而动摇得厉害。他……有些害怕!怕有一天,这种想法会将他一点一点吞噬,磨灭心中一直燃烧的火焰。
回去时,紫清就站在院子里,眺望着远处的方向。弦清看见,和她说了几句,回头看见迎面走来的雪痕羽,心头一紧,立刻转身进了屋。她怕雪痕羽当着紫清的面说些不该说的话!
雪痕羽走过来,弦清就进屋了。雪痕羽望着她的略为匆忙的身影,笑了笑,然后走近紫清身边。笑道:“他走了”
紫清点头不语,知道他口中的他是指谁,她感觉自己鼻子发堵,于是立刻转过身。雪痕羽一走近,就注意到她的眼眶有些泛红,所以这时也猜的出来她的心情。她应该……很难受……很难受…
雪痕羽看着她,觉得自己也在跟着一起难过。随后,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有我和弦清陪你。”
背对着他的身体明显一僵,良久缓缓抬头望着远方,仍然未说一句话。但心里释怀了不少。
“紫清很怕和亲人分开?”,雪痕羽收回手,走到她所在的位置,与她并排站在一起。
“怕”
确实很怕,更确切的说,跟任何一个有感情的人分开,她都很怕。以前娘亲和爹爹不在时,就有过这种感觉。
“是么?”,雪痕羽反问,沉默片刻,长叹一声:“我也是……,只不过,我的亲人恐怕和我想的不一样。”,说完后,又自嘲的笑了两声,便不再言语。心里大概也开始忧伤了起来吧。
紫清转头看他的侧脸,在笑,看上去好像挺开心的。但她感受到的却是心痛,无法言喻的心痛。“想听曲子吗?”,她突然笑着问。
“如果是紫清弹的曲子,乐意之极!”
“好”,她一口道,立刻起法从宽松的袖中拿出玄霄琴。红色的琴弦在宽阔的视野中格外清晰。
很快,悠扬的曲调便响了起来。柔和时如绵绵细雨、三月春风,高亢时便如涛涛海浪、万马齐喑,好不壮阔。从琴声可以听出她的心有多大,容天容地、容高山容大海,很难想象她一介女流,竟有如此胸襟。雪痕羽觉得连自己也都不如她。
一曲完毕,紫清站起身,问:“如何?”
他想了想,走近她,认真的说:“紫清的琴艺无人能及。甚至连父王都不能超越。”
“你是不是太抬举我了?”,她嬉笑道。
“紫清的琴声透着和常人不一样的气质。”
“不一样?”
“对。容纳天下的胸襟,俯瞰尘世的超脱!别人望尘莫及!”
“不过是想法和别人不同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再说,这些都是娘教给我的。爹爹也教了很多。”,说这话时,紫清笑得很开朗。所有的烦心事瞬间烟消云散。
天之子的胸襟自是是与常人不同,雪痕羽暗自想着,既然这样那蓝灵珠就指日可得!清亮的眸子突然阴鸷起来,因为怕紫清看见他别过脸,这时赤焰正从房里跑出来,他顺势蹲下将小狐狸抱在怀里,开始抚摸它柔顺火红的毛。
紫清没看出什么奇怪,只是远处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那正人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来,很快,便听但“嘭”地一声,紧闭的院门被一股大力推开,来人满头大汗的冲到雪痕羽跟前,立刻跪下,气喘吁吁道:“少主,白城出事了!”
“何事?”,雪痕羽不痛不痒的问,神情很是悠然。好像就算有什么大事也跟他无关一样!
“圣主重病!”,急切的语气中说出短短的四个字,那人一脸焦急的看着眼前的人。
“哦?”,雪痕羽眼神一变,没什么大反应,慢条斯理的放下小狐狸,然后看着来人:“我知道了”,之后就再没说其他的话。听到亲爹重病,他居然是这个反应!紫清难免震惊,可转念想到雪绝音平日对他的态度时,倒也没那么奇怪了。
只是还是觉得不舒服。好歹是他的父亲,怎能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那人汇报完毕就走了。最后,当紫清想转身进屋的时候,她发现雪痕羽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只手紧握成拳,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人离去的方向。
紫清见状,忽然笑了。还好,没有看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