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只是他,就连在一旁自认为比较了解天靖的三人更是大为吃惊。又特别是他刚才说话的语气,在他们看来完全就是另一个人。
“天靖,你说什么?”云逍一步上前,站到大殿中央看着他不可置信的问道。他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当年那个真诚热心的少年。
“怎么,云逍对我的判决不满意?”他偏过头嘴角勾起一抹笑,语气怪异的反问到。
“天靖!”,见状,倾璇也一步上前:“你……!”她想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奇怪的是:话到嘴边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这将近一百年的时光,他已然经承受了太多痛苦,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去,或许,再乐观的人也会有所变化吧。但他现在这个样子,不是他们想看到的,更不是越星想看到的。
“我……?”他反问:“难道倾璇觉得我做的不对?她私盗城中物品,我今日不加以严惩,若以后人人都像她一样,那我这东凌之主颜面何存!”,犀利的话语,不紧不慢的从他口中吐出,竟让倾璇和云逍反驳不得。
“殿下,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了!”,此时,跪在地上的泠青吓得不仅声音在颤抖,连身体也是颤抖不停,雨点般的泪不停的眼中落至地板,致使她一边哭,一边磕头求饶。
“将军,行刑!”天靖直接无视她的哀求,转过脸径直对凌锋命令到,可凌锋看着此时剑拔弩张的氛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心里只得盼着在一旁沉默的北冥辰赶紧说句话调和一下。
见他不动,天靖脸色微怒,起身走下大殿,盯着他冷声问道:“怎么,还要我亲自动手?”
面对他的问话,凌锋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无奈的站至一旁,静静侯着。这时,他感觉到身后,一股冰冷的寒光穿过自己径直落到面前的人身上。就在天靖准备接着开口时,“凌天靖!”一声冷得透骨的声音从凌锋身后响起,引发众人一阵惊叹。
正在所有人吃惊时,北冥辰绕过凌锋径直走上前凝视着天靖:“你闹够了没有?”,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隐隐的怒意。听见他的话,天靖先是面色微怔,转而恢复平静,迎上他的目光。
其实,说到性格冷漠,自小在北海之滨长大的北冥辰在遇到他们之前,亦是冷若冰霜。所以,面对此刻的天靖,他有一种看到自己的感觉,现在他才知道,当初的自己可能也像此时的天靖一样令人不悦。
看着现在的状况,所有人都闭口不言,气都不敢大声喘,全场一片死寂,颇让人有一种针锋相对的感觉。对视一阵后,天靖终于沉不住气,转脸叹了口气:“也罢,今日看在大哥的面子上,饶你一次。”
听到这儿,众人悬在嗓子上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那姑娘也是感激不尽,一个劲儿的磕头道谢:“多谢殿下!多谢北冥少侠!”说完后,就惊魂未定的退出大殿。 泠青退出去后,天靖即刻也让凌锋离开了大殿,霎时间,偌大的殿堂上就只剩下四人。
过了一会儿,天靖好像记起什么,走到大殿门口,往外望了一眼后,便转头对几人说道:“能陪我去个地方吗?”,像是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事情。
可北冥辰和云逍都还在气头上,听见他的话,不动声色的将头转向一边,不去看他,似乎不太想搭理他。
好在倾璇及时出言调解:“什么地方?”,才让天靖避免尴尬。
“冰火谷……”他答道,转身踏出殿门。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回答,又让众人好一阵吃惊!他不是忘记了越星吗?为什么还要去冰火谷?虽然带着疑惑,几人还是跟着他走出了大殿。
外面的天气不是很好,没有阳光,没有风,显得有些沉重。不过对天靖来说,这种天气正是他求之不得的。自从身体出现异常后,他对光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害怕,或者说,他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的缺陷,更不想被人说成是见不得光的怪物!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几人就随他一同站在冰火谷上。天靖依旧像往常一样背着赤焰剑望着不远处的地狱之门,但不同的是:今天的他,充满着迷惘,不知道自己来这儿的意义何在?又到底……在看些什么?
“为什么来这儿?”北冥辰突然开口。说实话,他很好奇:天靖既然已经忘记了越星,为什么还会想来这儿?
“我不知道……”他吐出几个字,逐渐感觉眼角发烫:“我听到,心里有个声音指使着我,让我……一定要来。”说着,便眯起泛着水光的眼睛,用手指着面前冰冷的空气,接着补充:“可是……,到这儿以后,我却充满着迷惘,至于要做什么,就更是……不知道了。”他说罢放下手,回头自嘲的笑了笑:“是不是很可笑?”
当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睛直直看向众人时,面前的三人无不惊诧,顿时感觉心里有一阵苦涩压抑之感,似压着一块大石头久久说不出话。
“岂会如此,”倾璇看着他回道:“在我们看来这不是可笑,而是一种执着。”
天靖本就困惑,再经她这一说,越发的不解。不过,也没有继续问,只独自转过头接着沉默。其实,从醒过来的那一刻,他就已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很陌生,包括他自己。心里……好像丢了些什么东西?那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就像藏在记忆深处的一件小事,虽然熟知,可拼了命都想不起来。
“天靖……”看着他此刻落寞的样子,刚刚还在气头上的云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重的吐出两个字,随后看了一眼前面的地狱之门想再说些什么。可刚一抬眸,注意力便瞬间停在了地狱之门上,心中莫名其妙的升起一种又惊又喜的感觉。因为,细心的他突然发现:一直罩在地狱之门边缘的蓝光竟比平时弱了不少,这倒是让他颇为吃惊。仔细算来,百年印魂结束的期限就在这几日,难道是……越星要回来了?
他想着,突然走上前,英俊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种发自内心的笑。
“你在看什么?”,见他神情有异,倾璇略带困惑的走至他身边问道。连北冥辰也觉得他奇怪,和倾璇一起盯着他想知道他在开心什么?
“你们看到了吗?”他用手指着前方,开怀道:“地狱之门周围的蓝光减弱不少。如此说来,那百年印魂的期限应该不远了。”刚听到这话,北冥辰和倾璇还有些不信,立即转头仔细确认了一番,果真如云逍所说。罩在地狱之门周围的蓝光确实减弱不少,几人见此都是喜上心头。
面对他们的谈话,天靖完全插不上嘴,只能在一旁静静听着,他根本不知道:他们为何那么开心?但他们口中所说的百年印魂,在他模糊的记忆里还是有些印象,只不过,他隐隐能察觉到:百年印魂的记忆是对自己来说是一种痛彻心扉的感受。
想着想着,脑海里开始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让他既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 “是谁?”他望着地狱之门突然出声。
正当三人奇怪时,他又立即回头,红着眼补充道:“越……星……,是谁……?”
“你记得?”北冥辰大惊,不可置信叫道,不只是他,旁边站着的两人亦是将眼睛睁得老大,心头掠过一阵惊喜。
“不记得”他冷冷答道:“是你们之前说的,总觉得这个名字在哪儿听过,所以想问问。”
“原来是这样……”北冥辰说着,语气里透着失望,还以为是他想起来了,谁知只是随便一问。
“她是谁?能告诉我吗?”天靖看着众人又重复了一边问题,虽然只是一时好奇,但对这个名字,他却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是喜悦,美妙,开心……,总之,他把所有能想到的美妙之词在心中默念一阵后,还是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对这个名字的感觉。
“她是……”北冥辰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云逍抢先一步,然而就在他准备说出后半句话时,北冥辰忽然将他拉至一边,对着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闭嘴。
之后,才转过身看着天靖慢条斯理的答道:“既已忘记,就无需再言。倘若有一天,你能重新记起这个名字,你就会知道,这个名字对你来说有多重要!”
他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天靖一眼,就不再说话。而天靖也只勾唇笑了笑:“既然大哥这样说,那就顺其自然吧。”说罢,便轻盈的转过身,准备离开。
“大哥,为什么不告诉他?”待天靖走远后,云逍这才压低声音问道。
“是啊。”倾璇也附和到,和云逍一样期待着他的回答。
看着天靖的背影,北冥辰苦笑一声:“忘记对他来说,或许也不是坏事。”
“可百年印魂期限将至,我真的不敢想象,他们重逢时的场景。”倾璇看着他,秀美的脸上浮现出忧伤。
“天靖忘了她,而她也忘了天靖,既然都已忘记,那就……重新开始!”北冥笑着说完,也朝着天靖刚才离开的方向走去,留下两人愣在原地。
他的话让两人一时无言,愣在原地四目相对。是啊,既然都已忘记,又何须再执着于过去呢?不如就像大哥说的:重新开始!或许,又会有不同的结果呢!云逍想着,不禁深吸一口气,偏头看着倾璇,英俊的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意,然后,随意伸出一只手:“走吧!”
她没有说话,迎上他的目光笑了笑,伸出一只手顺势搭在他手上,和他一同离开。
说实话,连她自己都不太清楚:究竟是何时开始,便倾心于眼前这个英俊潇洒的少年。虽然也经历了那么多, 但比起天靖和越星,他们已经太幸运了,不用经受那长达一百年的分离之苦。每每想到这儿,她就莫名其妙的害怕,怕有一天:自己和云逍也会像天靖和越星那样饱受离别之苦,如果真有那一天,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