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师兄的脸色,都变了——变的得特别吃惊。众僧众中,似乎比几位师兄的脸色,好几番罢,却也是微微变色。
庭听师兄的脸色,算是这些人当中,最不好的。
见我缓缓起身,再次跪直了,脸色似乎,转过来点儿。
其实,现在他的脸色,除了吃惊,也就是尴尬了。
听他的话语,似乎根本没想到,我会说出如此之话语来。
或许,他只是在想,我在耍点儿什么小性儿,从未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此时,或许他还在以为,我在使小性儿,又无法劝我。
——他欲言又止,微微张嘴,却未突出半个字儿来。
这就证明,我的假设,是他所想的。
“你……”良久,庭听师兄张着嘴,只蹦出了一个‘你’字。“你再说一遍?”
我一声苦笑,“马熙陌愿意杖责三百,后逐出庙门。”此言,干脆利落的很,或许,让别人听到都会觉得干脆利落的可怕。
——师兄啊师兄……您何苦这么为我……
这庙宇,可装得下前几天的我,却再也装不下现在的我。
没错,再也装不下了……
我情愿在大街流浪,却不情愿看到种种的伤心过往……
师傅,师叔,师兄们……原谅陌儿的固执罢……
言罢,所有人都没想到我的言语如此干脆利落。此言,让所有人无言……
我要是庭听师兄,或许我也会纠结,我也会无言罢……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就算是任何人都是心明镜儿的,也无法说出口。
这就是人世间,这就是人世间的虚伪。这就是人世间的排场,这就是人世间的面子。
现在什么局势?——或者说,现在这个局势,该怎么办?
或许现在的庭听师兄,才是真真正正的迷茫了。
想来也是——君临天下,荣华富贵,别人求着我要,我都不要。最后跪在这寺庙青砖之上,秋雨淋了一夜。不是想回来,还是想怎样?
最后,给了个台阶下了,路,也都铺平了——我突然又说,我愿杖责三百,后逐出庙门。
这都是哪一回事儿?
我要是庭听师兄,我也会迷茫的很。
现在,或许,他们还是不了解真正的我,或者说,根本不清楚我在想了些什么。
心若城府了……
我再不是昔日里那个无忧少年了,我忧虑着以后,向往着未来。向往着有朝一日,过上我想要的生活。觉得,那种语出惊人的感觉,很酷,心若城府,万人不敌的感觉,更是
和现在比起来,那所谓的忧虑,根本就是快乐,那个,才叫无忧。
现在,我心若城府了,且更深了,深到伴随我长大的师兄们,都不知晓我到底在想什么了。而现在我的,却被雾霾笼罩着,脑海中向往着小时候的生活,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来……人……”庭听师兄断断续续的,说出这句话。
“师兄!”三位师兄,叽叽喳喳,说的不过是两个字。
我似乎被震撼到了——呵……我被震撼到了……突然觉得,眼眶一热。
言罢,三位师兄冲上前席地一跪,“请师兄三思!”
若放在普通的上面,此事绝对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没有什么三不三思的!”庭听师兄高声一喝。
我看得出来,他的眼眶似乎早已红了……
若我的走,可不辱镇法寺庙门,那我很愿意……
本来,这里有我,就是一个错……
“师兄!陌师弟虽有过!但不可淹没功啊!”庭明师兄的高喊声,回荡在这寺院里……
“你还敢叫他师弟!”
我从未见过庭听师兄如此过,现在,我也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了。
或许,在场的,只是一群疯子罢了……
“你信不信……”庭听师兄对庭明师兄一阵怒指,“你信不信我将你一起赶出庙门!”
“师兄!真的使不得啊师兄!师兄三思……”
整个镇法寺,乱成一团儿,唯独,这中间没有叫师叔的。
呵呵……乱成这样……
我似乎,没有什么话儿可以说的,我不清楚以后会怎么样,或者说,我不清楚下一秒会如何……
“都给我让开!”庭听师兄的一声高喊,终结了这场乱作一团儿。
此言一出,镇法寺又一个瞬间的安静了……
我突然在这寂静之中,看到了庭听师兄红了的眼圈儿,一个汉子,在哭。
不太清楚,他这样……值得么……为我?
师兄啊……您不值得啊……不值得啊……
三位师兄看这架势,实在是拦不住,只好起身,站在了庭听师兄后面。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三位师兄的身上,而三位师兄,刚刚归位,目光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们三个的目光,算是,互相都瞧见了吧?
而我,只是苦笑一声,小动作,微微摇了下头。
“来人!”庭听师兄又是一声高喝。
此声儿,在这寺院之内,久久回荡不散。秋天上午的时光,也被这一声高吼,打的灰飞烟灭。
“来人!听到没有!”庭听师兄又一声高吼。
想象一下,这么大声儿,恐怕聋子都听到了吧……
人人都听到了,寺院每一个角落都听到了,或许寺庙外的京城郊区都听到了,哪能有人听不到?
我旁边的,两个镇法寺白衣僧众相互看了一眼,又看了我一眼——他们看到的我,只是微微低头,头发凌乱着,连面容都没看清楚。
二人无奈,走出僧列,“弟子在。”
“给我打……”庭听师兄的话语,愈发的低沉,此话,几乎算是含在喉咙里说的……
二僧闻此言,相互对视了一下。
明显,他俩很不情愿——可这又能如何?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所有人都无言,都得听庭听师兄的。他们,即使不情愿,也无能为力……
“打!”庭听师兄又是一声喝。
二僧全身一抖擞,没辙,“是。”简单的应了一声。
打吧,打吧——这样,我这心,也算是舒服一点儿了……
我对于这里,亏欠的太多太多了……这些,也是我应有应得的……
不清楚过了多久,我再一余光一扫,见二僧手中多一棍棒,却迟迟未动手。
庭听师兄手又背了过去——他在颤抖。
他多想让我,服个软儿?是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