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往浴房走去,撩开帘子,迎面扑来一阵的热气——云里雾里看到一个大木盆儿。
嚯——!这寒冬腊月儿里,虽然带着修行寒暑不侵,但能洗个热水澡那也是个大大滴好事儿啊!
正犹豫着,突然发现有一股风儿……
回头一看,幻仙、幻魔、鹰王三人,端着水盆儿,拿着剪子,拿着毛巾。
他们仨看着我,我看着其中一个。
我微微皱眉,“你们看什么?”
他仨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给您理发啊。”
“出去。”我十分认真。
三人又是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干嘛?!”——敢不敢再同步一点儿了……
这房子里瞬间安静了……
“我要脱衣服了。”我很严肃。
三人又相互看了看,转身拉上帘子,门外候着……
妈蛋敢不敢再厉害点儿!敢不敢再尴尬点儿!敢不敢再汗颜点儿!
好不容易打理完了,坐在浴盆之中——妈蛋烫!
不过,舒服得很啊。
舒了一口气寒气,吸进一口热气,全身都放松了……
“进来吧。”我一声咳嗽。
他们仨又进来了……
我先用盆儿洗了下手——也就是涮涮……妈蛋那血渍太恶心了……又抹了一把脸。
鹰王一阵汗颜,“这是给您洗头的……”
我一愣——妈蛋!这……水都黑了!看不着底儿了!
“再换一盆罢……”
没辙,鹰王把水泼了,又打了一盆回来。
我靠在木盆儿里面的背儿上,又是长舒一口气。
三人紧忙活给我洗头,泡在浴盆儿里的我,甭提多享受。
不过,我怎么觉得这种……怪怪的?
算了,我不习惯罢……
想来,这么久以来,我有很长时间没有放松过了。
我似乎渐渐地困了——只是觉得累了罢了,精神,还是精神得很。
且听耳边儿咔嚓咔嚓的响,“喂?你俩别减太短啊。”
虽说是为了轻松一点儿,守国孝三年还要长不少——但毕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啊,虽然是尊尊上之命。剪下去真的心里不是个太自然。
虽然我之前剪过头发的,都是因为留的不整齐。
想来,我的父母又是谁?他们,又在哪里?
想到这儿,我一声叹。
“武皇为何叹气?”幻魔在后忙着。
我的目光落在了天棚上,“都言,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武皇,您想到了您父母?”鹰王紧接着我的话音儿。
我没动脑袋——动一下我就可能破了相了……咔嚓咔嚓的声音,真让我全身起鸡皮疙瘩……
“算是。”我舒了一口气,“更多是在想,我杀了这么多人,哪个不是爹妈生养的?他们的死,不也是对父母的不孝?”
我此话,没有人搭茬儿。且听闻咔擦咔嚓的声音。
余光一扫,鹰王只是在一旁连连的点头。
我的父母?呵……
我在想我到底有没有父母?——或可以说是有,或可以说是没有。
生恩没有养恩大。这么说来,我没有父母。
但终究生我的是父母,养我的是尊上。我是有父母的。
不好说。两个层次两种看法。
物质与精神。也就是如此之间的关系了罢?
有时候我经常纠结。
我在纠结,我想知道他们是谁。
结果,想来我知道了又如何?——我今年已经加冠过几了,按理来说我都成家立业了。他们,也是老的老死的死了。我知道了也没有用。
但有时候又在想,知道了,至少心中有个念想。否则,我要是死了,连个念想都没有了,也没有人去念想我。
若我死后无人祭,那我就愿化灵,找到我生前没有找到的。
找到我的父母,找到或许有的兄弟姐妹。
嘴上说是不想,心里,却是想的很,这永远是个念想——一个,再怎么打都打不散的念想。
或许这是阴影、阴霾——阴霾到现在,我做到了任何人都做不到的高度,还会在挂念这个事情。
我不清楚我哪儿来的这样的想法——之前没有过。
或许,是对剪头发的感触罢?
侠骨柔情,我曾经觉得不是——侠骨就是侠骨,哪儿来的柔情?
后来,直至今朝,我才发现。我的想法,是错的。
人在有侠骨的同时,也不知不觉间,有了柔情——那是人的本性,而侠骨,却是后天的。
按佛家语说;
万物皆有佛性,若修行皆可成佛。可因为贪著、嗔痴恨等种种看不开,执着。才进而造成不会成佛。
“侠”至今朝,已被曲解。
现在,当街问一个孩童,侠是什么?
他的回答一定是,武艺高强的人,打打杀杀。
它的本意是什么?——一个强大的人,帮助弱小的人,那才叫侠。而非杀戮。
我于高强言,武与杀戮。
这个事情似乎,不细寻思寻思,分不出来个高下。
其实,它二者区别甚大甚大。
就像现在的“侠”和曾经的“侠”
可,今朝有几个人如此理解?
我们常用字,却曲解了它的意思。
“武皇,剪好了。”
还算速度——水还没凉。
听了此言,我算放松的点了下头——妈蛋,脖子僵住了……
一动骨头直响……
我活动了下脖子——好冷好冷……
本来没什么,但脖子一大截儿都在外面,和身体的温度不成正比……
“去把茶端来。”我微微往下滑了点儿,水位刚好到了下巴。
鹰王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不一会儿,鹰王端茶进来,打开盖子一看——明显这是兑了水了。
盖碗儿里没有茶叶,只是茶汤。颜色也淡了许些。
鹰王办事儿,我就是放心——主要的是他办事儿挺合人心的。
我喝了几口,又给了他。
哇哈哈,真是享受。
听说有一种萝卜,比梨子还要甜,整个掉地上能摔碎咯。就着热茶汤儿,泡着澡,吃着萝卜。貌似很享受。
唉……说着说着馋了……
以后有机会一定要体验一把!
想着想着,——我似乎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
额……我饿了……
“鹰王,一会儿准备些吃食吧……”我一阵的汗颜。
话说,那只鸡,好像不够我吃的……
鹰王一点头,微微掀开帘子,“传膳。”
外面的人应了一声。
我点了下头,“你们先出去吧。”
三人又互相瞅了瞅。
妈蛋!我独自呆会儿不行啊!!
应了一声儿,走了,“哦对。”我微微摇头,“你让宫女儿们把装束都化的淡一点儿,太吓人了。”
鹰王又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走了之后,这个浴房算是彻底的安静了。
我不清楚我为什么这么喜欢安静——安静,就像时间静止了。且止,止息,这是最好的药。
唉……
独处的时候,我总会一阵感伤。
在人多忙乱的时候,似乎可以强一点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