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车亦到我跟前儿,门拉开,从车上拿下板凳儿,鹰王手一撇,“仙帝请。”
仙帝?呵呵哦对,现在仙帝是我了。
我一点头,上了马车,进了车内——似乎都一样。
一样的格局,像个小房儿似得。里面正对着门的,是足够躺下的床。两排四只椅子桌子。桌子上,还有金黄色的盖碗儿,盖碗儿还冒着热气。
好像啊——像不像,不重要了。
我往里走,坐在最大的,似床,又似椅的东西上。
马车里干净得很,很暗,但是觉着挺舒服的。
小时候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坐车了。车里面特别安静,马车一走,颠颠簸簸的。
都说坐马车是受颠簸之苦,那时候的我,倒是不这么觉得。觉着一颠一颠的挺好玩儿的。
后,修罗王、师哥、寂霖、高盛四人进了屋,落座。
这几个人都算微微对我有点儿了解罢?——他们知道,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受礼了,不管是大礼,还是君臣之礼。现在,我这种观念倒是加深了几分。
修罗王师哥坐的离我近,寂霖、高盛二人离我远。
高强、周越琦、鹰王三人,就车外候着了。
车渐渐地动了,隐约透过厚厚的门,我听到了喝牲口的声音。
此时,却无儿时的喜悦了。
行到宫外,市区闹市。隐隐约约的已经有年的味道了,吆喝声无孔不入,闯入我的耳际。
我就坐着,静静地听着。
师哥的烟不清楚什么时候断了,只是掐着烟斗呆着。我们几人,就如此默默无语。
目光挪到师哥身上的时候,他似乎还微微含笑。
“我说哥啊。”
此一言叫回了师哥的魂儿,看向我,“怎招啊仙帝,有何指示?”这下,他彻底笑了。
此一笑倒是惹我汗颜一阵,但我也勉强苦笑着,“哥,我看你一路在笑,我不清楚你在笑什么。能不能跟老弟说说?”
言语而出,师哥的笑收敛几分,目光落在桌子上,良久,笑着摇头。
“我就想,当年爱哭鼻子的孩童,溪边摸鱼的少年。今朝是一代刀君仙帝?”言罢抬头看向我,又是笑着摇头,“有一种,亲手带着的孩子,一下儿就长大了的感觉。”
听到这儿,我也放松几分,但心中却是乱的很。
觉着是一下子断片儿了,再也续不上的感觉。
我点了下头,没说什么。
许久,我苦笑着,“我说哥,您说您,说溪边儿摸鱼的少年也就算了,人人都有贪玩儿的时候。您说您掀我老底儿干嘛?”
此话给师哥听得一愣,师哥端着烟斗,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又落在烟斗上,又转了回来,“这样更能突出你改变大啊。”
听罢我轻笑一声,“好好好,哥您说得对。”
人前生后世,原来有时候是这么的相像的。
上辈子,我坐这个小牢笼进了大牢笼,就此,成为万人敬仰的刀君之祖熙陌仙帝。
这辈子,我坐上这个小牢笼,出了大牢笼。却还是仙帝……
哈哈哈哈……可悲,可悲……
年的气味儿,我也闻到了——爆竹火药的味道。
我很喜欢这种味道,有了这种味道,才是过年啊。
今年这个年,注定过得不安稳,而且,还要死很多很多的人。
按理来说,如今的粮款等物已经到了民众的手中了,山东德州,又离这三点一线战线远。加上肯定是师哥寄予特批,让高盛自个儿直接与皇帝对交粮款,他肯定是不会贪污的。
如此一来,我心中一大事儿已经解决了。
今年的年,可是真漫长——我要初五才可上朝处理公务,这六天里,不清楚有多少大事都会耽误了。
罢了——反正事情也被子禄朝耽误了这么久……
我不清楚哪儿来的想法——待我阳寿殆尽,也就是兽族灭亡之日。
生与死,我看淡了。
我不清楚有没有来世,那个梦也不足矣让我全部相信。
这种情况,比喝酒喝断片儿了的感觉还严重。
若是有,我也更不清楚我下辈子会是个什么,我还会不会遇到她?
我有些不敢想象了——就连我以后,我老了什么样子,我都无法想象,我都不敢想象……
或许,那是本来就没有的罢?我没有未来,没有年老的时候。
我真的很难想象到年老的时候的样子——不是我多心。
就我这样儿的人,也不会像是顺昌老哥哥那样,修身养性的。我是个浮躁的人,迷茫的人,纠结的人……
唉,再或许,正如我最初的言论一样——我本是个没有未来的人,没有真正的自己的一个傀儡罢了……
渐渐地,喧闹之声停止了——那番享受,此时变成了寂静的享受。
“哥啊。”我突然想起一事,“这镇法寺……”
“啊不是,这镇国寺……”——说错了。
师哥也似乎不在意,放下身后的窗帘儿,看向我,“怎么了?”
“啊……这镇国寺周围,可有客栈?”
师哥倒是不甚在意——似乎他压根儿没听见我说这“镇法寺”这一词儿。
他想了想,点了一下头,“有是有。但是因为扩建镇国寺,已经拆了很多年了。”
哦……如此一来,就是那个地方了。
“这边,可是通往这香山的路?”——说实话我算是半个路痴,尤其是在马车上。
“是的。”师哥缓缓的点头。
“哦……”应了一声儿,连连点头。
这火枫山,极有可能是那香山的前身儿——如其名,香山上漫山遍野的红枫叶。秋天一来,这漫山就是像那着了火一样。就有可能,这香山是火枫山之前身。
“高盛爱卿啊。”那怀远寺的事儿,还没了,“你可知道这怀远寺住持是谁?”
高盛起身,行礼。
“免礼免礼。”我微微摆手。
他便入座。
“这个,臣不知啊……”高盛微微皱眉,摇头。“虽被这怀远寺接济过,但这住持是谁,还真不知道……”
“据朕所知,怀远寺本没有粮食接济你们。粮食是从哪儿来的,爱卿可知道么?”
他很茫然的摇摇头,“臣不知……”
“哦……”听于此,他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罢了罢了……我都说了,不在意了——如今,我却还是想弄个清楚啊……唉……
许久许久,马车渐渐地停下了,门缓缓地被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