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老头儿那儿,老头儿正坐着书案前写字儿呢。
我这进了殿抬头一看没个人儿,侧头看书房那方,果然,老头儿在那儿写着什么。
俩人儿围上去,老头儿才恍然。
老头儿愣目愣眼的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恍然,恢复一脸笑意,“仙帝来了?”
我含笑点头,“尊上。”
“尊上雅兴的很啊。”师哥在老头儿另一边儿一笑,扒着宣纸过来,看看文字。
——写的什么这是……
“好家伙!”师哥一阵惊讶,“尊上您这……鬼画符啊?”
尊上含笑,“一儿你这就不懂了。”
“诶老爷子您这何时迷上草书了?”我伸手把宣纸拽过来——说实话,这字儿我真不认识几个……
人家写的是草书,我这是潦草书……
尊上笑着,“下次吧,你们来差人吱唤一声。还好老夫我想到你俩得来,差人做饭了,不然你们来这儿,就等着罢。”
说着,自个儿往堂上走——腿脚还不差。
如果按尊上的说法,还有十二天。
十二天,转眼啊……
想想十二年前,再想想我现在,这都太短太短,太快太快了……
十二天,这又算得了什么……
唉……我这,不知道说什么。
随着尊上上了堂坐,堂下师哥也入座。
尊上看了我一眼,然后抬头一脸惊异的看着我——诶他看到什么了……
哦,铁定看到我烟袋锅了……
“诶你怎么时候好这一口儿了?”尊上十分诧异的问道。
我一愣,后笑笑摇头,“都师哥给我带坏的嘛。”
尊上看着我,看了看师哥,笑着摇了摇头,“你说你们哥俩儿……”
之后,我把今天朝上的事情跟他们说了说,至于观点问题——观点问题压根不是问题。
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除了快刀斩乱麻以外,那只能是视而不见。
我敢保证,现在抄一个正八品的官员,都能赶半个国库。
惹不起惹不起。
不过要是都抄了不也好——小爷儿有钱了!
但有钱了没人了,连滥竽充数的都没有了……我这不光杆儿司令了么……
没辙,只能选下下策,视而不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真是憋屈……
赃官在你面前,你却无法惩治,这……唉……
这就好比一个杀你全家的仇人在你面前,你就不能动他一根汗毛一样……
“之后呢?”尊上恐了也是无计可施,皱着眉问我,“孤关之内的天下,就只能如此?”
我一声叹,无奈无奈……
摇头,“这样绝对不行。”
尊上含笑,“那小正准备怎么办?”
我四处看看——没有奴才。
“至少要拿下战线及战线运输,内阁必须是刀家的内阁。”一口刀家话。
我相信就算有人在偷听他也听不懂,就算听得懂,也不敢说,也不能说。
我不相信人可以抵挡住历史迈进的步伐。
有些事情是典型人力可为,有些事情是非典型人力可为。
相反,有些事情是典型人力不可为,有些事情是非典型人力不可为。
我觉着,历史迈进的步伐,宏观来说,就是非典型人力不可为。若微观来讲,就是非典型人力可为。
现在我以仙帝的身份看天下,就与百姓看的天下不同。
有人言——于何不同?同是一物,四目同视。即是百目同视,亦是一物。何来不同之说?
是啊,说的不假。
一个物件四个眼睛一起看——甭说四个眼睛一起看,就算一百个眼睛一起看,它物品是不变的,哪儿有不同的说法?
若说相同,也对。
若说不同,亦是。
相同在于看的都是一个东西。
不同在于看到的角度不同,思索的东西不同。
举个简单的例子。
一个平民百姓。走在荒野路上。然后突然从路边滚下来个土豆——土豆,再小不过的东西了。
他一定会高兴,会想,哎呀今天运气真好,多个土豆就能多做个菜。真好啊真好。
然而一个帝君。走在荒野路上。然后突然从路边滚下来一个土豆。
帝君捡起来,若是明君,会想到——这一定是那个人家的粮仓里滚出来的。
要我我一定会这样想,正常人思维嘛。姑且假设。
你看,若粮仓装不满,怎么会滚出来呢?肯定是装的很满不小心滚出来了。
若是百姓家里粮仓装满了,那就意味着肯定今年收成好啊。若是颗粒无收,怎么会把粮仓填满呢?
一个平民百姓,战乱的时候逃亡,然后突然不知道从哪儿滚来个土豆,刚好到自己脚边。
他无力的捡起土豆,看着,会想到家人。四散的家人,死去的家人。是战乱,搞得他妻离子散。
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战乱的时候,一片草地都是宝啊,何况是一个土豆?
一个亡国帝君,战乱的时候逃亡,然后突然不知道从哪儿滚来个土豆,刚好到自己的脚边。
他无力的捡起土豆,想想曾经奢靡的生活,压根没在乎过一个土豆。从未看见过一个土豆有多重要。
如今饿得不行,只能靠一个土豆填饱肚子。
想想以前的生活,江山再也不是自己的,自己再也不是一个帝君。想想黎民百姓,受着这战乱的迫害,周围荒地颗粒无收。江山,眼前的已不是自己的江山。黎民百姓,再也不是自己的子民。
这些且不想了——江山社稷?自己都亡国了,命都不保了饿得不行了,还哪有时间想这个?
想想自己饿啊,却只能拿这土豆订饿了……
一个物品——仅仅一个土豆。一个人在两个时期都会想到不同的事情。何况说两个人?
姑且不说两人身份,随便两个人拿着这个土豆都未必想到些什么。
然而,我看到的未必百姓看得到,百姓看得到的未必我看得到。
那岂不是更悲哉。
尊上且点头。
“如今战线我不需要操心了。”我一声笑——这点,还是要我有几分欣慰。
如若说欣慰,倒不如说是为安慰了。
“战线已经吩咐周越琦带人去替代了,估计三日之后便会有喜报传来。”
“你的意思是。”老头儿码着胡子,微微皱眉,“内阁的问题?”
我一声叹,点头,“是啊,内阁,毕竟还是子禄朝的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