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微微摇头——虽然袈裟盖过师傅他老人家瘦弱的身子，但还是可以看出，师傅一直在发抖。
换谁不是，或许自己一抬脚，死的可就是六个人，这都是其次——吾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就是，恐了天下再无第二个可以和魔教抗衡的一方了，到时候恐怕就是正气消散……
师傅双手合十，道了句佛号，“阿弥陀佛。”
“吱嘎……”
——现在微小的声音，都是那么刺耳。
“师弟！”
——只觉脚一空，没回过神来，身子一沉，觉得身子一阵往下坠……往上看看到个金黄色的光点儿，渐行渐远的样子……
只觉得后背胸前一阵刺痛，喘不过气来，一口气生生憋在胸口——此时，自己的心跳，都感觉天塌地陷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再无那么清醒了……耳边竟传来几人的说话声……
“圣僧，我师弟怎么还没醒？”声音，离我愈来愈近……十分清楚……意识又那么模糊……“不会有什么事吧？”——一种陌生的熟悉……
“阿弥陀佛，施主大可放心，他只是睡着了罢了。”一种苍老的声音，有劲，那种声音就感觉挺暖人心的。“不知这冷施主那边，您可安排妥当了？”
——俩人说话？和尚？
那人未接起来话，听远处两声；
“臣寂霖叩见武皇，祝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安平万年。”
“臣高盛叩见武皇，祝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安平万年。”
一个人的声音苍老有劲，另一个，年轻气盛……
“圣僧且稍等下。”只听零碎脚步声，老木门刺耳声响过后，那人又道，“二位爱卿先免礼吧，碎虚武皇还没醒，你们去偏殿候着吧。”
“臣告退。”
——这是什么地方……
那老木门又被关上，“圣僧，您刚才说到哪了？冷梦轩？”
那老和尚未语。
“那我师弟，先拜托给圣僧了，我先去趟偏殿了。”
“施主且慢。”老和尚一声叹，念珠打着念珠，发出不清脆又不是那么闷的声音，颇有韵味，“阿弥陀佛，虽说这出家人不问俗家事，但老衲还要多言一句，刘施主，许是有苦衷，许是有缘无分。”
那人，愣了一下，“多谢圣僧。”
——这些人都是谁……
门关上后，脚步声渐远，老和尚一声叹，“阿弥陀佛，随缘罢，随缘罢……”
此时我没有丝毫丝毫知觉，我控制不了自己，我看不到，只能听。
木门的声响，依旧是那么刺耳，“二位卿家先都回避下吧，朕与冷梦轩有话要说。”
二人应了一声，关门出去了。
“师哥，卿他现在怎么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字词间无不透着焦急……
“没事，也多亏了你和怀慧神僧，他现在睡下了。”那人一声叹，“梦轩，或许当年，就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你带着刀家的人去阀兽。也不至于，让你沦落到回不了子午，最后只能说你死了。也，违背了你俩所说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那人话语踌躇，无限后悔的样子——不过想想，难不成这是一段爱恨别离的爱恋？这与我又有何关联……
“师哥。”那女子的声音，又是一下子冷下来了，“这事儿，您没做错。”又是一声叹，“这些年来的苦，都不算苦，最苦不过，相思难相守，相念难相见。我日夜思念的人，却认为我，死了……”
“我听修罗王说，碎虚在修罗界听到一声琴声，那可是 你？”
“不是。”那女子回答的十分干脆，“这次，也是这么久以来，再一次见到师哥和卿。”
那人好像想起来了什么，“那日你是如何活下来的？”——语气变得十分激动。
“那日起，我和死了一样。”那女子此话，带着一阵的傲气与不屑，可话中，貌似还有别的隐情。“请师哥不要问了。”
——这屋里，一刹那静了下来，寂静的吓人，不知为何又让人一阵心酸……
许是这世间爱情本来就如此，变故变故，哪个终成眷属，情关难过……
“梦轩。”良久，那人开口了，“这都是我的错，你的苦难，或许没有人会懂。可是，师弟他也一样……”
说到这里，那人停顿了，却不想，那女子没接话茬儿。“师哥，你接着说吧。”
那人一声叹，“最初的几年，师弟都没笑过，除了享乐，除了麻痹，他没什么可以干的了。”一声叹，“我当师哥的，也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无限的自责……”说到这里，那人说话的腔调也微微变化。“后几年，师弟他好歹算是变了些，忙于朝政，一天不闲着，可，我当师哥的，与师弟从小玩到大，他的性子我还不清楚？或许不清楚，但是这些我可全清楚，他是为了用忙碌，麻痹自己，想忘掉你，又不想忘掉你……他只想，将你渐渐放在脑后……”
“师哥。你对我说这些，又是什么意图。”那女子的话，好冷，但，却让人鼻子一酸的感觉。
“你们见一面吧，我想。”说到这里，那个人又迟疑了一下，“我想，我师弟他，也会很想见到你。见到你平安，见到你一切都好。你也就和我们一起走吧。”
“我就不和你们走了。”那女子顿了一下，“我还有我的使命，还有我的事情。”
“你……”那人说到这里，一声苦笑，“没什么。”
或许他想说，你变了吧？呵，这种场面，还会说什么。
“那我先去会客堂了，等他醒了，我来叫你吧。”
——许是人生就是这样，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若去执着，到头来也是空，有时倒不如放下。情，也是这样吧？爱情，若只能相思，不能相守，何不为痛啊。一切都是若是没有，若是没有变故，若是没有什么什么，这些全部都是若是，如果问二人谁的错，恐怕，错不在二人。在岁月的蹉跎，在世事无常，在缘分捉弄。何不醉半醒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