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我,试试去吧。”接着说下去,恐怕又是一个无底洞,接着想下去,到头来也是执著空相,思不出头,参不破尾。
“诶等下。”泠轩一声,我刚准备起身,又坐下。
“怎么?公主还有什么事么?”难不成,发现我了?不应该啊,听着语气不太像怀疑我啊……刚才恨不得把他们魔咲派祖宗八辈儿从坟里掘出来,把骨灰拼接到一起,将魔咲派从头到尾的事情告诉我……现在就怀疑我?俗话说翻脸比翻书快,要是现在怀疑我,真是快翻书的两倍……
“我怎么感觉,我和你见过一面呢?”泠轩两声的啧啧,“一种好熟悉的感觉……”
“啊?哈哈哈哈!”我一声狂笑啊,掩盖的是心里的恐惧。
“嘿你笑什么!我第六感强一点儿不可以么?”泠轩的口气,彻底否定了我的想法——呼!原来她并没有发现我……也更不记得我了。
“我在笑公主您呐。第六感不太准啊。”我一声笑,“这世上,一样的、相像的人都太多太多了,公主想我是你一故人,我可真是不胜荣幸啊。”我心里不知为何,总想笑,却又总笑不出来。“那,公主若是再无差遣,在下可去了?”此话说完,刚要起身;
“诶诶诶!你再等一下!”
这话能不能说完了……“公主请讲了。”
“你真的要拜入魔咲派?”
我一声小,起身后觉得脚下一空——腿麻了!我好像在这盘坐了好久吧……“会,前提是我弘魔活着。”说假话……良心不安啊……
“我不相信,这样的话哪个人都可以说出来的。”泠轩终究是不能全部相信我。
“哦?那依着公主您的意思,要在下怎么表示坚决入魔的诚意呢。”说这些还不够啊,真是……唉再说下去恐怕我真要坚持不住了……
“你要发誓,对着魔咲派列祖列宗,对着魔教圣母圣父发誓。”
活祖宗的,还好不是跟活人发誓,要是跟活人发誓,那才叫说不出口啊……
“公主不信任在下不成?”我一声笑,“哈哈哈哈哈,公主的名字都已经赐给在下了,在下也想拜入魔咲派,发个誓,又有何等不可啊?”还好不是让我对着她发誓……“我,弘魔发誓,若是弘魔能活着走出这里,弘魔定拜入魔咲派,勤勤恳恳悟魔,振兴我大魔咲派。”说瞎话……唉,瞎话说的好别扭——不过想来,我本名又不叫什么什么的弘魔,也无大碍吧……
“魔咲派列祖列宗,魔教圣母圣父在上,今有弟子弘魔立志光复我大魔咲派,诚心天地可鉴,从今往后拜入魔咲派,望列祖列宗,圣母圣父显灵,佑天佑地佑魔教,佑新入门弟子弘魔,可参破我大魔咲派无上心法。”泠轩的声音,又指向了我,“弘魔,我向列祖列宗请示了,你也要说两句的。”
我现在要怎么办——这就算是入魔礼了,我在书上看过,我若答应了,从此,我便师尊为魔,而非养我十七年的师傅念善。
养恩不可负,现在,我若不答应,也是不行的。
我对她的感觉,好奇怪。
从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开始,许是,有缘罢——可终究,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也未曾想到,会有这么一步。有这么一步的时候,我也未曾想到,我的安慰,竟然铸就了如今,师徒、兄弟与一个相识却不相知,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一个女孩,这可这怎么衡量……恐怕,这和放生,与诵经的功德不可换算的道理,差不太多吧……
好汉不吃眼前亏。正念不断,万毒不侵。何况区区一个魔教?我许是偏激许是如何,但我现在——没有解决方案了。一切随缘吧……
可——我又是犹豫了,这对与错终究它还是对与错,世人刻画的对与错,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正,就是正,邪,就永远是邪。
对错之间,我可忽略。可手足情,师恩,我到底要如何……我一不可忽略也无法忽略,二不可淡忘也无法淡忘……
哈哈哈……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劫么……我所做的,我的好心,我的好意,我的安慰,我做的一切,原来就是错的么……原来就是万劫不复么……我对她的感觉,便是我安慰她的起点啊……哈哈哈……
……
“陌儿,你可知道,何为执着,又何为放下?”——幼时,大雄宝殿前,师傅曾问我。
“师傅,执着执着的是相,放下放下的是执着。”
“哦?哈哈哈。”师傅慈眉善目,加上笑意,更显得慈祥,“陌儿小小年纪就懂得这么多啊?那,你再给为师讲讲,可不可以执着法呢?放下又会得到什么呢?”
“万法空相,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那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可以说出此番。“放下得到的便是自在。”
“哈哈哈。”师傅两声笑,“善哉善哉,陌儿如此之年纪便可看得到如此境界,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
“陌儿多谢师傅夸奖。”——现在想想,十四五岁的时候,哪有那年成熟啊。
“陌儿记住,你身边处处都是师傅,都是老师。”师傅此话的语气微微沉重。
“师傅,我怎么看不到老师们在哪里啊?”
师傅看了看大雄宝殿过往的香客,微微一笑,“全都是。那些香客。还有,戒律。他们全都是你的老师。就算你没有为师了,或者为师没在你的身边,你也不要以为,你没有师傅了,你身边的一切都是你的老师。戒律等等的一切,不可学死,不可用死,那便是魔,若,无人指导你,戒律也指导不了你,那么,一切就都,随缘,随缘……”
当时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当时的年龄,哪会明白如此之道理?——“陌儿,你记下了不?”
“陌儿记下了。”
……
或许,儿时的那段对话,就已经指明了我现在的抉择,我该如何选择,我该如何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