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身下马,匆忙跟着他们进了帅帐,“慢点儿慢点儿……”二人架着修罗王躺在了床上,随手把刀扔给了他二人,掏出黑龙刀来,未等所有人反应,猛地从修罗王胸口横向划过,快速收刀。
“好家伙……您别再没等我死呢一刀给我攮死了……”
“废话多。”我喃了一嘴,双手扒着他的板甲,带着里面的衣服,一下扯开了。瞧着不正常的白色肤色,比其更不正常的,是腹上部一条约三寸长的伤口,食指轻轻去度量,蹭下来血渍,却发现大约在伤口近侧,二寸半的地方还有一条纵向伤口。
“疼么。”一点点用手抹着伤口上的血渍,瞧着血是止住了,但看他面色不是非常好。看向他,他似乎还在度量着疼痛的程度,瞪大眼珠子瞧着天棚。
食指往伤口里进了进,他没有任何反应。
盯着都快进去一个骨头节的食指,我的目光死死地套住了那里。这功夫伤口应该疼才对,如今伤口正在往一起闭合,我的食指已经进去一个骨头节儿了,痛感即便再少也是会有的。而如今……
看他白皙的肌肤,没有任何多余的部分,没有任何伤疤。瞧着这也不是老伤口,我手能进去这么多,不可能是老伤口。除非,这是一个开口。人肉就跟拉锁一样,碰到指定的东西,这拉锁就会开。
绝非天方夜谭,当时我取武魔匣的时候,曾中过血咒。中了血咒的人,身上就会有像这么一个“拉锁”似的东西,施血咒的人随时可以从这个伤口,啖人内力。甚至可以让伤口快速腐烂,啖人肉身。
——不过,这小子什么时候中的血咒?!难道,还有人会血咒?
本不是什么厉害到出名的法门,只是这悄然无息的让人中招,令施法者不由自主,可真是……太可怕;
随着伤口一点点的往我对侧移动,刚碰到那小刀疤的位置,他忽的身子一颤。
“啊——”
“水盆,毛巾。”我冷冷的吩咐,丝毫没有顾及修罗王的叫喊。不过,我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再抬眼看他,汗都下来了。
“你中过血咒?”
“啊……中过。”
“什么时候?”
“就是,跟你在修罗界的那一次。”
——跟我,在修罗界?!
哦,对,对,对……我这脑子。取武魔匣的时候,他曾被我无意间夺走了全部内力,多亏是我定力强,否则早在那时候走火入魔了。我还没在意,估摸着,就是那时候中的血咒。
而后我又一直在压制自己,使用的多为正法,因此没有引诱血咒,才一直相安无事。直至今日动了邪法、三毒,血咒才再次发作。
“你身上那道大伤口,也是那时候留的?”
“对……”他的话语渐渐变得无力了些。
“仙帝,水来了……”
我抬手用袖子擦了把汗,这边就听到了马蹄声,“门帘挡上,我没处置完之前谁也不准进来。”
“是。”
这事儿不能急,这事儿不能急……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儿还得是我自己处理。
我将手食指、拇指,分别放在大伤口的两端,食指轻轻碰到了新伤口的旁边,“疼么?”
“有一点儿。”
“嗯。”
就在说完话的那一瞬,围着大伤口突然开始腐烂,这边他连喊都没有喊出声,眼瞧着汗唰的就下来了。我手一收,这边甭说腐烂了,伤口突然愈合,到后来肉都像长好了一半。
“啊——!”
终于蠢货他丫的喊出了声……“你别动。”
“刚才怎么回事……”
“什么感觉?”
“刚才,突然,说不出来话了……”满头的大汗印湿了枕巾,“好像,根本呼吸不了了一样……”
他大喘着气,双手紧握着。
刚才不是别的,正是我动用了血咒,啖他肉身。也控制住了血咒,让其安然。不过,这不是办法,必须要收了血咒才行。
看他的样子,我强挤出一丝苦笑。左手微微下垂,轻轻地搭在了他紧握的右手上。莫名的有几些心疼。
看向我身边的军士,真是,吓得就差把水盆儿扔了。
“把毛巾打湿了。”
他将雪白的毛巾打湿了,递给了我,我右手接过,要去擦洗的时候,我犹豫了一刹——真是,我怎么会心疼这个蠢货……
左手轻轻的抓住他缓缓放松的右手,慢慢地,伸向了他的手心,看着伤口,我道:“你的手心真软。”
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余光瞧,他似乎在看向我。我轻轻地将毛巾从伤口上滑过,冲淡了血渍,也是在那一瞬,他忽的抓了一下我的手,又马上松开了。
一点点的擦拭,毛巾很快就红了,陈旧的血渍下仍是他不改的雪白肤色。在我起身的那一瞬我发现,他在暗舒气,缓缓的松开了他的左手。
——蠢货……有什么舍不得的?这么小心翼翼。
擦了一把右手,外面开始有了动静。
“怎么回事?”周越琦的声音。
“修罗王大人受伤了,仙帝在给做处置,不许人进入。”
“丫挺的,功劳不小,仙帝亲自给做处置……”周越琦暗自的抱怨一句,“成,我们外面等着。”
“爷说您雷公性,您真就是。”玧琦半开玩笑道,“怎么的,咱爷的决定您也抱怨?”
“不是那小子何德何能啊?爷对他那么好……”
“您甭说,这事儿你不晓得。”玧琦诈笑了一声,故无下句。
周越琦一听,笑了,“得得得,我错了我错了。”
——小子这么容易认错儿?我怎么就不信了……
将血红的毛巾扔进了水盆里,看也没看一眼。此时我什么都不想说,莫名的眼角总是湿哒哒的,我怕我一开口,就哭出来了。我这还得紧着装作擦汗去擦眼睛。
从左手拇指拿下来青光戒;或许,这是唯一的希望了。我对血咒一知半解,但解咒这种东西,老头儿没有教我啊!
从前学的时候都学要怎么攻击,谁也没告诉我怎么格挡!愁不愁人……
还好,我见招拆招的能力还算是比较强的,不然早死了!只不过如今给别人解自己下的咒,反倒是让我觉着困难了……
——吾以青光,摄受百千魔力,解此血咒,纳受邪灵。
心中道罢,青光戒宝石泛点点青光,在内晃动,又如青光碰到镜子,来回折射,忽强忽弱。转瞬腾空而起,绕着伤口来回转动,又一瞬间黯淡,回到了我右手心,如往常一般,很平常。
戴在手上,再看伤口——三寸的伤口,说没就没了,毫无痕迹。留下了那道新伤口。
“这,这是怎么回事……”
军士指着完好如初的地方,失声道。
我暗自舒了一口气,坐在了床上,抬头白了那军士一眼。军士立刻明白;说错话了。
“怎么了?”修罗王生了疑惑。
“没事,刚才给你解了血咒。”我微笑道,“你刚才疼的地方,是你的新伤口。”
将伤口包扎好,一切终于算是完事儿了——怪谁啊?都怪我自己呗。自己种下的孽根,却让他替我代受了,真是……
“弄好了?”
几经折腾,他的脸上浮现了几些疲惫,惨白的脸色映照下,更多了无力。声音,仍是那么温柔。
我点头。
“那我回去了。”
听他说此话,我笑了一声,“回去?”
“嗯啊。”他应了一声,缓缓地坐起身来,“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回去谁照顾你?”我一声轻笑,“住这儿罢,玧琦总来回跑,也不是个事儿。”
他忽的笑了一下,“怎么?你不怕外面那群人吃了你?”
“我做君主的怕上臣子了不成……”白了他一眼,喃喃道。
话刚说罢,修罗王在我身后,左胳膊搭在我肩膀上。我猛的回头看了一眼他——不对。
算了,这功夫……随他了,转回头来看了一眼这两名军士。两名军士见我如此看他二人,不明白也明白了,面面相觑,却一句词儿都没有,默默低下头装作没看到。
“他们又不能吃了我,我怕什么?”
“哟,我看你这是要吃了人家了。”修罗王也目睹了这一切,半开玩笑道,“不过,你不怕我吃了你?”
听到此话,我一脸死气的回头看他诈笑的表情,见我一脸的死气,给他吓一跳。冷哼了一声,笑道:“你试试。”
“你说的?”说完架着我的胳膊就往床上栽!
“诶雾草你丫挺的!”看他有这动机我上去恨不得一把卸了他胳膊,一个回手把修罗王死死的按在了床上。
“诶诶诶爷儿爷爷儿我错了爷儿……”修罗王一脸的贱,“我伤员啊爷……”
“你丫挺,找揍。”我冷哼了一声,“看你下次还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