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健步搡了玧琦一下翻身上马——我不搡他一下便是左腿给他一抡子了。搡了他一下给他吓一跳。“你丫挺的就是傻，这仨人儿爷我向着谁你不知道？！”
玧琦一愣，也是让我推了一下的缘故，有些傻了——为什么推我啊？今儿这是怎么了这人吃错药了？哪儿来的火气呢？癔症了罢，精神不正常……要我我也得想想，也得抱怨抱怨。
“怎么了爷……”
“废话，这仨人在你面前自然什么都不会说！这仨人要掐起来了刀家就这么几个人了，炸锅都算好的，说不准都没有炸锅的能力了！”我瞪了他一眼，埋怨了一句，看了看，又看向了一脸迷茫的玧琦，“你当我让你看着就只单单的看着仨老头儿？刀家现在我不在了就鎏昶老头儿说的算！他说好话还行，少抱怨一句刀家弟子就肯定见高儿就上！”
“你怎么不开窍呢你！”我小声用力地呵斥了他一句，又一拽缰绳，一想——不对，我这么着急，一看就是不对。“玧琦，牵马开路。”
我这功夫要是急躁了，想必刀家可真要翻天了；想来我也真是旷古奇才，子禄朝千秋万代到我这儿只是一条曲蛇。想想一个统理天下的族氏到后来落寞到，连庶人都不如？甚至，连人都不如？简直不敢想象，落差太大。
又，刀家八千多代人，从来从来没到我这个地步，全刀家人说没就没了，城说空就空了？真是，连我自己都不敢想象。不管多大的事，人都井井有条的。到我这儿，好他妈辣家伙人说让我弄丢了就让我弄丢了！只能说，我太奇葩。或者说我还是造化不够，火候不够，生愣的很。
不过，我的活着如果没有生愣的态度，怎么会有如今的造诣？让我永生难忘的参悟嗜血咒，若不是当年脑子一热，胆儿大，不会有今天。总之，我不大是一个当君主的料。
玧琦一愣——“啊是是是是……”他都不敢问为什么了。
缓缓出了主堂，上了高台，便听到三人唏嘘嘘嘘的谈话。倒不是唏嘘，声音相对小了一点罢了。“这回好了，人都丢了，刀家以后可怎么办啊……”
“刀家少主，二位长老理应尽力协助才是啊。”
此时鎏昶还不改往常态度，鎏梓此时倒做了好人了。“怎能灭我军心，对少主怀有不敬呢？鎏昶长老您糊涂了。”
“哼。”鎏昶长者一声不屑，“我老糊涂？鎏梓长者您别糊涂了！到底年岁阅历摆在那里，少主再怎么样，他还是年少！如此荒唐的事他都干得出来，刀家上下这么多人说丢就丢，还有什么不能的！”
“说句不夸大的话，少主吃的饭，都没老夫吃的盐多！”
“你……”此言一出，给鎏梓长者气没词儿了。
表面上是冲我这儿来的，实际上是冲恭敬我的鎏梓长者——尤其是鎏栩长者去的。我不在这，他话说给谁听呢？自然是给这俩人听的。
“少主再怎么年少他是主。”鎏栩长者慢慢的提高声调，“轮不到咱们做臣的说主的一二！鎏昶长老如斯般的行径，着实丢臣子颜面，丢刀家颜面。”
“颜面有刀家的未来重要吗？！刀家祖上倡导能者多劳……”
“您的意思是您比少主有能力？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刀君下令倾城出动的时候，是您第一个叫好的对罢？”鎏栩长者猛地打断。
“这……”
“如果您有能力接下来您一个人面对兽军营寨不知名的情况，您十五岁那年独战三万人，您一个人平了中原百万兽军！”
“武能平天下，但不代表打打杀杀，就能治国！”
“对啊，所以老夫说。鎏昶长老有能力，就亲自去打理刀家内务，您去做刀君好了，到时候我们为臣子的，一定会恭敬您，一定恢复从您的调度——刀家自古倡导能者多劳嘛，刀君是有能者、多劳者，您有能力少主自然奉您为刀君，天下臣民也都奉您为仙帝。”
在场所有人都以为鎏栩长者把鎏昶老头儿的焰火压了下去了，气氛瞬间缄默了——谁也万万没想到白胡子老头儿火气能有这么大，但万万没想到的，还不仅仅是如此。
“刀君是德行正的代表，没有德行，怎令人心服口服。”
“您的意思是少主没有德行？”
“有没有，你们心里都清楚！”鎏昶长者白了他二人一眼。
“少主没德行，是道武刀君选的。您有德行，道武刀君没选您！”鎏栩长者一声喝。“如今您不仅侮辱少主，还把已死去的老刀君算上了，枉为臣子！”
期间，没有任何一名弟子或者长老拦着，真正聪明的是鎏梓长者，事儿挑起来了一旁看热闹去了。
“谁知道这位子到底是不是老刀君传给少主的！”
此言一出，都瘪了。
“鎏昶长老，您质疑少主就算了，为何如今还质疑起了老刀君？”鎏梓长者问道。
人心叵测，我哪儿能想到他们会想我什么呢？
“你可都听到了？”我问玧琦。
待我看向玧琦时，他低着头默默走路，良久之后，点了下头，“听到了。”
“你觉着鎏昶长老说的话是真是假？”
“假。”他毫不考虑，“什么事情都要眼见为实，不能靠别人言传。”
“我倒觉着是真的。”我苦笑了一声，抬头，眼瞧着便是雕梁画栋的尽头，深舒了一口气，“我相信这个世界上谎话说足百千万遍就会变成事实。”
那一瞬不知为何，我竟然落泪。想想有什么可悲伤的呢？有什么，可委屈的呢？我也不知道。倒是觉着这一切在我少年之时落座龙椅那一刻，便都是我该承受的，无可代受。只苦了曾经的他……
想到如此，更是泪流不止，无可收拾。
玧琦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下意识的回头，便见我泪流满面。我只是连连摇头，“爷，您，辛苦了……”
“辛苦的不是我，是他啊……”我苦笑了一声，脸上泪痕未干，替了左手擦了擦眼睛，估摸着仍是红肿，“这么多年了如此不易，年年轻轻就走了，身后却落了一堆罗烂，好人怎么就这么不好当……”
玧琦亦是默默不语，良久之后，不知是笑了一声，还是哼了一声，总之似笑非笑，“都说爷您冷血无情，一脸淡漠，到底有几个人真正的知道其中的不易呢……”又是摇摇头，不知是嘲讽，还是无奈。
我不想听了——这三人还在吵，已经吵到我五逆十不善了。冷笑了一声，向前走去。
“三位长老在争辩什么，这么热闹？”
三人听我声语马上止住了嘴，鎏昶长者的话说到一半，突然的戛然而止了。
“嗯？”我微微昂首，面无怒色，“不妨接着说，朕也听听有没有什么对战况有帮助。”
三人如今都瘪了，但区别在于鎏昶长者是傻那儿了，鎏梓长者则淡然自若，鎏栩长者则是气宇轩昂的持华杖回首，摸摸胡子，微微笑意。
这老爷子脾气大，但说消失也消失得快。
“怎么都不言语了？”我看了看他们三位长老。“三位长老乃刀家德高望重之人，一言一语都代表着刀家上下。我现在请教三位长者，为什么都不说了？刚才，不说的蛮热闹的么？”
“嗯？”我探了探，“鎏栩长者，您先说怎么回事。”
此话出口，眼瞧着鎏昶长者暗自舒了一口气，半张着的嘴终于是闭上了，看到如此，我不禁的一声蔑笑微微一甩头。
“望刀君不以为虑，清者自清。”
“我问的不是这个。”又看向鎏栩长者，“我问的是，谁更有能力做天下之主，刀君仙帝呢？”
鎏栩长者一愣，又弯下腰来，“是您。”
“不，不是我。”我一声邪笑，微微昂首，蔑视着鎏栩长者——无非指桑骂槐，“我早说过，有人能比我强，我特别愿意让出这个位子。别以为这个位子是我挣来的抢来的，这个位子给我我都不想要！你们谁爱要，我让给谁。”
“现在我问你们，谁愿意上我这个位子？代替我出征，代替我为天下出生入死？”我轻笑了一声，“谁愿意的话站出来。”
此一瞬，静了。
——我敢说这样的话并非是我能力多高，是因为这个位子我是真心不想要。
“如果有人想，但现在不愿意站出来也可以。随意可以到主堂，我的位子上，把祖上传下来的刀君仙帝之宝拿走，留一封字条就可以，我马上走，就这么简单。”
“但是！在没有人这么做之前，就好好的安分守己。”
“是。”鎏栩长者带头应是。
众弟子等，与鎏梓长者一齐应是，这功夫鎏昶长者才回过神来。
“遵旨……”见我瞧他了一眼，他才低眉应是。
落差感很大不是么？德高望重，也只是臣子。他的话越来越离谱。
“鹰王，跟朕一起出征。”我拽曳着星空马，冷冷的道了一句。
“这……臣得怎么过去？”
“我们按刀家弟子行进的步伐过去。”看向远方，深叹了一声，“从正门入。”
——我就不信这人说没就能没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