玧琦大跨步而来,堂下一跪,“启禀仙帝,牧猎场全盘控制。”
“即刻转移所有牲畜至修罗境内。”
“是。”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那群畜生也饿得慌。庞大的人口,仅仅是本土五分之一大小的牧猎场,怎么能满足他们的食用?如今五分之一大小的牧猎场都没有了,看它们怎么办。
半个月打完这场仗?抬举它们了!
“仙帝,此是刚接到的兽人的书信。”递过一张牛皮纸——跟验算的草纸一样破烂。或许,这就是他们的最高标格了。
看完,我将牛皮纸反过来盖在了饭碗底下。冷笑道:“跟我讨价还价,它们没资格。”
兽文谁都看不懂,就我一个人懂。问我为什么懂——看到这张纸我能想明白大光萨心里打的是什么小拨浪鼓,嘁……雕虫小技。既然都知道它心里想什么,就不要讲文字这样的东西了。
众人发怔;兽人都说了什么?
“这……爷,它们说什么了?”
“割地。”深叹,起身往正堂去。二人且在身后跟着,在地图跟前,牧猎场以南五百里,画了个圈。“这些地方割以北,包括牧猎场都给咱们,但它们要求牧猎场的牲畜,以及那里的游猎兽军战俘,要还给他们。”
回身坐在帅案前,潦草的写了两笔,盖上大印。下堂,给了玧琦,深舒一口气,“给大光萨。”
玧琦看了看,啧了一声——也看不懂。“战俘与牲畜等即刻处斩。”
就那么几个字;地可不要,给予牲畜,遣送战俘,拒绝。
背着手思虑着这几日的事;玧琦走了,饭还刚吃到一半。往卧房内走去,修罗王且默默跟着。见我一筹莫展,他仍就不说什么。说了也是白说,也没有用。反倒添乱。
坐在饭桌上,我是越想越来气;他娘的,我打下了牧猎场牧猎场就属于我了,还什么归还牲畜,不要个二皮脸,一脚给你踢西二里地去。
他仍微笑着为我夹菜,见他笑脸,我也不得已笑笑。“快吃罢,今天或许还有很多事情呢。”
“不过我也在纳闷,怎么天说下雨就下雨呢?”
“法行龙王。”我默默道出这一个名字,夹了一口菜。轻哼一声。“他们不会打妄语。”
他思索,良久之后啧了一声,摇摇头。皱眉喃喃着:“真是神了……”
“嗯,法行龙王是天道众生,自然是神。”
“哦……”他似乎也不曾想自己是歪打正着了;归根结底这些事情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要问什么。因为什么都不晓得,都不知道要问什么。这些事情,我也是糊里糊涂。“地涌甘泉,是否也是那些神仙相助?”
“一半一半儿罢。”我微微质疑道。“我想是,一半是那些萃取此地灵气的邪灵被收服了,一半则是他们的功劳。”深叹一声。
“你又为何叹气?”无可奈何。
“没事,我在想大光萨。”
“他有什么好想的?”
“我是在想这场战争马上要结束了。”
“结束?不还没开始么?”
“如果我和大广撒继续僵持至白热化,那我就要亲自去见大光萨二光萨。”
修罗王听到此一怔,瞳孔猛然放大,似想到了一些什么可怕的事。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见如此番滑稽,我且端着碗筷微笑,“他们依靠邪灵,如今邪灵被我控制,可谓是手无缚鸡之力。”
“不仅如此啊。”转头向他,“它们是借助邪灵的力量,而我则是控制邪灵的力量。并且我们不是一个阶段的,我控制的是诸魔,它们且是邪灵而已。”
“因此,邪灵被我控制了,说现在杀他,都是可以的。”
“兽人之中,没有人是我的对手。”冷哼。“如今没有人敢对我兵刃相向,他们都清楚。”
言语此,我却又是黯然——好是可怕……我在想,总有一日,我会遇到一个像如今的我一样的人。杀害迫我,犹如我今对兽人一样。
业,“定业,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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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主大人,您看如今,怎么是好?”祈霄试探的问道。
深衣男子依旧深叹;此时心绪万千,绪绪牵挂,念念相续。点点滴滴,如刀似剑,剑剑戳心……草木枯黄,这人怎么也如秋草一般了呢?谁知道呢,造化弄人啊。
昔日里的举剑齐眉,这是男子最难忘的;不知那小子把自己的剑打折多少把了。自然不是心疼剑,他素喜欢刀枪棍棒,喜欢怎么玩,男子就怎么陪着。
这一陪,就是二十四年……
他也老了,也快四十了。大半辈子就这么过去了,说过去就过去了。人世太短,仓仓皇皇。
帅帐内众人面面相觑,见是男子又愣了神,不知思何悲事云云。眼瞧着谈话进行不下去了,这可如何是好?让祈霄再做主心骨?
说白了,幻仙幻魔肯定不干——正主儿在这儿呢什么时候轮到你外家人说话了?自然,祈霄心里有数儿,轮不到他。二爷不在了,大爷马上来了,什么时候也轮不到九爷说话。
“这……爷,十国六乱之事,您可知道?”
——两人都有一个习惯,有人说话,马上翻桌上的东西;或是奏疏,或是信纸,总之要翻。许是,年幼时他向男子学习的罢。“知道。”轻哼,“不至于聋。”
男子紧皱的眉心缓缓舒展,“若是当时我不怀疑是否他还活着,马上来找他,或许……就不会有今天了。”深叹,摇摇头。
十国六乱共投清;不是清帝国多有势力。十国六乱之时,清帝国才占了二十八个省之中的四个,原先清帝国七分之一的土地而已。六国列强投靠清帝国,三个月之内大清再次统一,这并非偶然啊。
终于,男子的怀疑还是打败了那一丝代表真相的直觉,与寻的人,一念之差,擦肩而过,一生遗憾。
“大明氏,您可知道?”
“知道,草谷铁帽子王,就剩他一个了。”
“是,现在……”
“杀。”男子冷笑,“留着他干什么,留着遗害大清的人干什么?这还用我说?”
幻仙堂下听此言语一愣——他真的变了。不过,一切事端的开始,这就是他的初衷。这片天下,誓死守护。不想一直为人守护的天下,人没了,空留了一个诺大的天下;
然而,天下……有什么用?
“臣,遵旨……”
——幻仙幻魔还到底是伺候老爷子的,伺候人伺候的舒坦,手脚还麻利。
入夜,草谷军营,一支迷药,一把匕首;解决了,悄无声息。连一声哀嚎、一下挣扎都没有。借着一盏昏暗的油灯,还看到了一些计划书。上面有几个人的名字;
自然,这计划书落在了后来者居上的人手中了。上面的人,也一一被除掉了。大爷在家,就和二爷在家不一样。二爷主外,换了大爷,就要收拾收拾家里的“内务”了。此后,草谷国势力随着这几人,彻底解散。其余五国也不消停,打回了本地继续为官,二爷给的爵位全都撤掉。
新的大清,就由大爷接管了;可大爷心里,总有一个大清真正的主人,二爷。可如今究竟怎么办?国务压身,繁忙不已。是会去,还是依旧在巴塘等?
他站在城楼上,看着眼皮底下的一片兴盛,念起大年三十的一幕幕,始终难忘——男子心里有一种直觉,预感。等,也,等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