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了它们是想，等这边城破了，就一路进了京。预计时辰差不多了，就过来了。结果不想还没等到地方呢，前军就死了。
往东一看，好家伙，平乐带人来了？没带几个，几百而已。
妈的，谁让他们出来的！我要是动用真气这些人一个跑不了！我宁可将这些人命送给兽人也不能无故误伤！
本是淡定，这回可好，搅我局子还淡定什么了淡定。
星空马一拽，重平乐那方过去。刚刚落地，我大刀往后比了比，星空马自己个儿给自己一个舒服的姿势，站好。
“回去。”冰冷的两字。“谁让你们来的。”
平乐一愣，又见我面无表情目光无神，略傻呆呆。恐是不知我是气是怎的，我这种表情，也难以让人猜出来到底怎样。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是这么一副表情。面无表情的脸，一席被血染得黑褐色的衣服，以及胯下目光炯炯有神的战马，手中大刀洋溢着杀气，清瘦面孔却写着无所谓。不好理解。
“问你们话呢。”平淡到吓人的语调。
平乐又是一怔，回过神来了，“是末将……末将自己申请领兵支援的！”他铿锵有力的声音，让我意外的怂了一下。
我蔑笑了一声，低眉，摇了摇头——这个沙场上，他们太微弱，太渺小了。连我都是那么渺小，何况于其……
双手一挥动，蟒蛇皮剑与黑龙刀连连翻转，兜起呜呜的风声，又如快刀斩乱麻一般将黑龙刀收入鞘内，再看剑，剑上未凝的血有许些已经被我甩掉了，右手掏出染血的酒壶，还好是密封的不错，不然我刚喝了一口的陈酿可就没法儿动了。
祭起宝剑，我将酒一撒，尽覆宝剑之上，听得酒水打剑，甚是脆耳。
其余的，畅饮，罢了，壶盖一合，抄起宝剑驾星空马踱踱上前，“马上，回去。”酒壶撇给了他，不顾得他愣是不愣，傻是不傻。“酒壶给朕收好了，丢了我拿你们所有人试问。”调转马头，一步一步往那黄土尘尘处。
收回大刀，将其横放在我身前，双手握着刀把的同时捏着缰绳。深呼吸，淡定，亦无奈。
——他们是我大清将领，军令如山，他们不可违背。这，他们都懂。势必是不会跟我过来的，让我非常的放心。给他一个闭门羹，也是重立我威严。再就是，告诉他，意气用事不是好事，身为一名将领，身上担负的是百千军士的性命与保家卫国的责任，身后的，是百千的无辜百姓，为此不惜牺牲己身性命，但要再三理智，方是全全策。
刚才，我杀了多少兽人？我不知道，我算不过来，我记不清……这个被刀兵劫充斥着的娑婆世界，草木如刀西风如剑，我们的寿命不可预知，异常短暂。其中多有因刀兵劫而夭折，死无全尸者大有人在。诸如张檀，诸如那些我不知名的军士……到时候都是，一把火，换来一捧灰……
他，似乎也是其中一员。但幸运的，我知道了一些，他，也算善终。
——兽人，受死。
我右手抄起大刀，猛地举起，于头顶兜起阵阵寒风，胯下星空马飞奔着，我的思想在这一刻如脱缰野马，满眼除了杀戮便再无别的，面上的表情依旧的死。
它们似看到了我，跟傻了似得，我管它那个，大刀右侧向下一甩，“杀——！”一声高喊罢，不顾其任何表情任何刀枪棍棒斧岳钩叉大刀阔斧十八般武艺，直直的往前冲，不管不顾。
俗话说嘛，这横的怕不要脸的，不要脸的怕不要命的。我这直接不要命。不知是早知道我杀了它们四光萨了还是真见我发疯的架势吓人了，它们手里大刀阔斧在火把的映照下格外反光，有点扎眼，丝毫不顾，映着星空马的幽暗火光，听着大刀撕裂硬厚皮肤涌出肮脏血液的声音，心底最深处，如第一次一般暗暗的恐惧，暗暗的刺激暗暗的欣喜，以及那一份暗暗地疯狂。
我这一刀下去所有兽兵都傻了，或许可以说他们从头儿到现在一直都是一副惊讶的表情。那些令人恐怖、刺激、欣喜、疯狂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接应着、重复着、不断着。
这一生我在寻找着什么追忆着什么，在这一刻全都不重要了，四谛五蕴六尘等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了。我的眼前，只有发热的鲜血，无尽的快感，所做的亦唯独是索求更多的快感。杀戮是人最苦的，在这一刻什么都无所谓。我明知道，这是错的。
一刀下去之后，其余的也都没闲着，祭起武魔刃之余宝剑与黑龙刀同时出鞘，与武魔刃并同，四处厮杀，兽人是闻风丧胆，见气丢魂，遇势毁魄。无甚怪异，一如往常一般。只是那黑龙刀上的龙纹，如今已经是黑亮发红，充满邪性，扎眼的很。
本是势不可挡的战马，走着走着越来越慢，后来，我干脆是半止住了。
——我站在沙场的中央，这无边的沙场，亦以我为中央。兽人无法接近于我，远处的帅辇此时已经被撼动，似喘喘不安，又蠢蠢欲动。在我看来，那只是濒死的前兆罢了。这个兽军帝国，亦如帅辇。
“杀光世上狗头畜生——！”我高举大刀，一拉缰绳，星空马扬蹄长嘶。回过神，忽的觉着周围有点明亮了，这是东方破晓之初，借着火把和现世微亮，我似可观见所有兽人害怕、惊忙、逃跑的模样，它们，前一秒如势不可挡的铁骑，后一秒却如溃崩蚁穴落荒而逃却茕茕不知去处的蚂蚁。
低头，看前方微亮的情况下满是尸体中，有一绿色，还在动——还活着。
星空马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我扬起大刀，手起刀落，那声音就像是擂破大鼓的那一瞬。
“三光萨受死——！”我一声高喊，抬手抹去眼前血光，反过大刀，刀刃同我一个方向，直直的冲帅辇，路上兽兵紧紧密密，我不顾一切，抬刀，落刀，抬刀，落刀。不断地重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