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哥用小勺的把儿,将剩余的烟草挑散,——好抽一点儿,烟草似松松塔塔又紧凑的一撮儿,轻轻一裹, 师哥满面享受,“还有什么话题?”师哥淡然的一嘴。
“没了,师哥要是累了,就去歇了吧。”哪个人能一夜一夜的不睡觉?师哥也想必累了,此时晚风悄然而止了,剩下的只有漫天星辰。
“行。师弟,你想要的,都准备好了。”师哥起身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未等我要问,只见师哥右手持着烟袋锅,走了?
“太虚武皇。”听鹰王一嘴。
“嗯,你出去吧。有事儿叫你,去休息吧。”
“谢武皇。”鹰王只是应了一声,没有脚步声。
又听一声门响,师哥进了屋。前厅就剩下我一个了……
其实,与其说后面是个小院儿,倒不如说后面又是个大宅子。两栋与大厅差不多大小的屋子,一点点空地,一处小井,城中恍若一处山。
走进小院儿,鹰王一行礼,我挥了挥手,“去把前厅的灯熄了,你也去休息吧。”未等鹰王说话,我便进了屋。推门一看,对面儿就是桌子,桌子上有我想要的东西,——笔墨纸砚,还有未写字的黑柄空扇子,以及,两壶酒,还有我心爱的萧,那年以后我再为吹过,一直给师哥了。是啊,前天忽略了这个。
我上了小台儿,拉出椅子一坐,双手轻轻搭在桌子上,月光,像一缕青烟,毫无防备的钻进来,照亮了我身边的一切,也同时照亮了我,又是她,却被门,遮住了。
是啊,这现实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呢?她像一根针,毫无保留的插进我人生的水墨,我却无法挽留。我想用大好年华与青春、生命,去祭奠,却被这道门隔住了。这道门,便是事实与世事。或许,我应该找个人聊聊了,但是不是现在。
我拿起墨棒,在砚台上缓缓画圈儿,本来就被沁的黑亮黑亮的砚台,这么一抹,更是好看。写点什么好?
是啊,她没给我留下什么,一句对子,一句诗,哪怕算是一句绝句,我都愿意用一声奉陪,可惜的是,没有。有的还是那永远都找不到的用她生命换来的一朵凋零的花儿。
人生好比莫测的风云,你根本摸不透他有多少种的变化,因为你找不到头,找不到尾。一个人有一个人的人生,任何人都不会重复。想知道?那么只有自己去品味了。一切皆好,后世未安。前生后世,无所记忆。
罢了,不要什么了。我放下墨棒儿,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汁,磕打一下,使毛笔受墨均匀。望了望透过门的月光,看了看眼皮子地下白如云的宣纸,几笔悄然,多了几字儿,“离城之后伊人好?后人可见伊人颜?世人可得伊人心?据传伊人守空城?可否好之?伊人好来君未必?何人晓得君亦苦?”竖着七趟儿,草草几笔,顶上还空了一行,右手未等落笔,有拿了起来,“离,城,梦。”三个字儿中间有空余。
我放下笔,长叹一声,抬了抬头,月光缓缓洒落,洒落之中见到了她……想伸手触碰,却是不可能……仿佛他还叫着我。
我的手微微颤抖了,迟疑了,萧,还在手边,我轻轻地挪移着。想拿起萧,又有点迟疑了……最后,我还是拿起了,长叹一声,萧轻轻放在嘴边,一首悠扬小令,仿佛将我带回从前……
“卿,这里漂亮吗?”圣武大殿的花园儿。见她身影,恍若蝴蝶,依依翩翩。
我还是那一身素朴的衣装,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当然了,那也没你漂亮呢。”她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走累了,我与她,便小亭一坐,她,焚香抚琴,我,一口浊酒,淡看花园久望她……偶尔,掏出我那把萧……轻轻与她的琴附和……附和的便是这么一首悠扬轻快不失沉着的小令。此时,却未有她的附和了……少了太多太多。往往,我总会与她,明月升起,望月,抚琴,附萧……
此时,没有了。明月清风由在,景是人非也之。
我展开扇子,趁着自己还未喝酒,拿起毛接着在这一面笔寥寥几笔,“冬月雪,六月雪,此雪非彼雪。腊月风,三月风,此风非彼风。”点题,“物是人非。”我闭上眼睛,想再睁开眼睛是她容颜,却,非也。
或许有些的事情,浅看,不搭调,但是,若是都有深意的去看,一切可能都有联系的。
行了,一切都完了,即便如此的简洁,就像她,就像她的人生一样……如此简短?
后来烧酒入喉,心里格外烦躁,迷迷糊糊地不知道发生什么,就连迷糊间,我还记得左手一扫,满桌子只剩下砚台和一只毛笔以及宣纸和扇子,烧酒壶碎了满地,毛笔架散落着。算是一种不满和发泄了吧。
再一醒来时,天以大亮,不觉间,地上的满地碎片被收拾走了,毛笔架被正好,扇子背面多了字迹,“墨痕干时心意绝,墨痕干时恨绵绵。墨痕干时多丝愁,墨痕干时世如沙。”上面还有点题,墨痕干。还像是自己的自己,天,难道说人的潜意识这么厉害?不对啊?
我只记得,我喝完酒,一手扫下桌子上的东西,但是怎么没有了?难道说,半夜有人进来?再一摸摸脸,上面有点褶皱,显然是被什么东西搁到了,但是只有一只毛笔,难道说有人进来了?再翻过扇子,只见离城梦最后一句又加了一句;“君不好。”呵?难不成鹰王?不能啊……这真是怪事儿多怪事儿有。若谁都不是,我愿意认为,这就是她,是她。即便这个想法太痴狂疯狂了……
一夜萧萧,醒来,还是需要为琐事发愁……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