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
太史煌看着外面的隆冬之雪,凄楚又美丽。他的手伸向窗外接住一个雪花,结果那颗美丽的雪花马上消融在他的手里,真份脆弱和美丽,就像他的那段感情。
忽然一个小黄门传来消息,说北国皇帝拓跋羽急召太史煌进宫。
“朕最近听说,今年燕国发生了地震,公孙阎急着赈济灾情,今年燕国的收成也不是很好,不如我们现在就此攻入燕国把。”拓跋羽道。
这位年轻的天子,意气风发,精力旺盛,任何一件小小的国事,都在他的考虑之内。
太史煌劝阻道:“怎能如此?现在我们新的弓弩,还没有完全被应用在全军,很多士兵都还没有操练好,何况和燕国隔着一条天堑——易北河,燕国是虎狼之国,兵强马壮,我们必须保证万无一失才能出兵。”
“何况还有种说法,如果趁着燕国灾情准备征伐燕国,那在道义上说不过去。像祈国,昭国这样的传统中原国家,肯定无法认可这种行为。”太史煌道。
拓跋羽拍了拍太史煌的肩膀,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了,他笑道:“丞相,你这就失之迂腐了,现在可是冬天,易北河已经冻结,省得操练水兵了。至于中原道义那些东西,都是他们自己用来粉饰自己罪行,然后堂而皇之攻击别人的借口,我们何必在乎那层虚伪的外衣?”
太史煌急道:“现在易北河是被冰冻了,但是他们随时可以把河面的冰给凿开!何况,现在很多势力没有拉拢过来,还不到时候啊。”
拓跋羽道:“机不可失,丞相不必在劝。此番朕要御驾亲征,你怕死可以待在深宫,等着朕凯旋归来的好消息。”
太史煌见拓跋羽主意已决,但是有件事情还是要争取一下,他道:“陛下,臣斗胆请求陛下答应臣最后一个请求,就是不要御驾亲征,龙体要紧。”
太史煌知道此战必定凶多吉少,非常担心拓跋羽御驾亲征以后,如果被燕国一方所俘虏,那形势对北国就大大的不妙。
拓跋羽看穿了太史煌内心的想法,非常愤怒的把一根箭折断,道:“你就对你的皇帝陛下这么没信心么?如果我被俘虏,必如此箭一般,肯定不会连累北国被燕国要求赎金土地做条件。等我走后,就留下一封密诏,写如果我死,就让你在宗室中找到贤明的人即位。”
太史煌非常感谢拓跋羽的知遇之恩,拓跋羽在他眼中是一个非常英明聪慧的明主,可是缺点就是性格太过激进,急躁。
“陛下,既然臣无法阻止陛下的决心,能否让陛下答应臣,不要杀敌冲锋,选择在后方指挥?”
太史煌跪在地上恳求道。
拓跋羽无奈地看了太史煌一眼,道:“好,我这次就依你。”然后把拓跋羽扶起来。
“公子——”卫荣弧月忽然感知到了太史煌那方出现了什么事情,忽然感觉有点不安,卫荣弧月拿出太史煌曾经给她的传世玉佩,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只能以此寄托哀思,前面的女官催促她快点去拜见皇后。
“妾卫荣弧月拜见皇后。”卫荣弧月道。
阿史那熏儿看到卫荣弧月前来,不由惊喜万分,连忙上前扶住卫荣弧月,道:“卫荣姐姐何须多礼。”
卫荣弧月小声道:“皇后之尊,在人前要有分寸。”
阿史那熏儿意识到自己失礼之处,连忙改口道:“平身。”阿史那熏儿听说有新的女官要派过来,但是没想到来者是卫荣弧月,这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旁边的宦官提醒道:“请问皇后该给这位新来的女官一个什么样的官职?”
“就让她做我的贴身长御吧。”阿史那熏儿道。
长御是女官中最高的头衔,卫荣弧月立刻谢恩,等其他人走了以后,卫荣弧月来到阿史那熏儿身边,忙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阿史那熏儿的眼睛中充满了委屈,道:“最近这些时日,不知怎么,慕容贤妃又挑唆陛下虐待我,在其他后妃朝请的时候,她还经常借机虐待我,羞辱我,这些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是个头啊……”
卫荣弧月摸了摸这名备受磨难的少女的头,忽然想到最近宗政无忧不怎么到宫中去,而景氏却恢复了对阿史那熏儿的虐待,看来这是因为宗政无忧和景氏母女关系决裂的缘故。而她的亲哥哥阿史那忽云已经死去的事情,似乎阿史那熏儿还不知道。
卫荣弧月试探地问了一句:“你知道突厥可汗……”
阿史那熏儿的眼中满含泪珠,道:“知道,我已经没有家了。”
卫荣弧月看到阿史那熏儿麻木的表情,非常心疼这个少女,最开始她被墨蓝玉虐待,后来墨蓝玉死了,她以为自己能重新回到突厥,于是决定听从公孙阎的安排,去当皇后,又被景氏虐待,她唯一的盼头就是能见阿史那忽云,现在这个盼头也没了。
可这位少女现在已经哭不出来了,大概已经对苦难麻木了吧。
卫荣弧月道:“你现在还年轻,还是皇后之尊,安知以后的前程如何呢?”
阿史那熏儿摆了摆手,道:“卫荣姐姐不用继续安慰我,我会好好活下去。”
听到阿史那熏儿如此一说,卫荣弧月不由语塞,虽然卫荣弧月听说她有一个弟弟,但是没有见过面,从未有什么感情,可是对于阿史那熏儿,卫荣弧月是一直把她当做亲妹妹看待的。也许是因为她们的身世,同样受人摆布,同样所求必定落空。
万劫无期,就是如此吧。
卫荣弧月忽然想到曾经郑昌君给她一块勾引公孙阎的迷香,说是使用一个时辰,便会被迷者彻底迷上自己,卫荣弧月本来是不太信,可是上回却看到公孙阎摄入迷香以后,有些动摇。想来郑昌君一个娼妓出身的人,这么受追捧,必有看家本领。
卫荣弧月把一块香递到阿史那熏儿的手中,阿史那熏儿地不知所措看着手中的一块东西。
“你趁着只有陛下两个人的时候,去把它点上。然后拖住陛下一个时辰的时间让他别走,陛下就会彻底迷上你。”卫荣弧月道:“我也知道那老皇帝很是恶心,但是改变你的处境,只有现在这个方法。”
阿史那熏儿狐疑地看着这个东西,她心想现在卫荣弧月是唯一可以信赖的人,她想起了自己曾经来到燕国不过一年半载,却感觉到昔日的快乐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痛苦和屈辱是永恒的。
现在她已经不追求所谓的幸福,只想要得到自己在人世间应有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