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梦雅就是一直闷闷不乐，低着头数米粒，任凭楚北辰怎么逗也不肯抬头多说一句话。
就这样压抑的吃完了晚饭，楚北辰终于忍不住担心，让保姆带着沈瑞去超市逛，自己则拉着沈梦雅在客厅谈。
多日来的鏖战，楚北辰整个人瘦了十斤，刚毅英俊的面孔几乎没有一点肉，由于缺乏休息，平日里神采奕奕的桃花眼也无神。
其实他有点自来卷，这几天草草洗完的头发也没有好好打理，堆着像可爱的羊毛卷在头上，面色有点暗，性。感的嘴唇软软的突出来，整个人的面目写满了不高兴。
夜色渐暗，窗外又是霓虹闪烁，然而这一切似乎与他无关。
在沈梦雅陷入沉思，不肯说话的时候，楚北辰靠在窗边点了一颗lucky strike，烟雾缭绕中，他想起了很多。
回忆起少年时的孤独和落寞，窗外的繁华总能让他轻而易举的感伤，仿佛那些是他拥有的一切，也是他一手缔造了这样繁盛的王国。
可也是这些，让他付出了一切，他望着人们在一场浮华中忙碌追逐，却很轻易的忘记，点亮灯火的人，为此失去了本该拥有的一切。
“小雅，你有想过重新和我在一起吗？”
也许是沈梦雅过激的举动让他过度惊吓，也许是连日来的操劳真的让他身心疲惫，又或许是窗外的霓虹闪烁迫使他想起了年少那段不愿回想的往事。
总归是突然有了那么一丝补偿的念头，补偿自己，也补偿她人。
如果有了一家三口，会不会没那么辛苦？
沈梦雅继续强撑着镇定，她用手指紧紧的掐住沙发的纯皮扶手，用沙哑而虚弱的声音说：“辰，我想，结婚了，我想要有个家，有个像样的婚礼，永永远远的和你在一起，这样，即使今后我会发病，会什么都不顾及，不记得了，至少，还有个曾经完美的婚礼，能够让我回忆。”
良久的沉默。
楚北辰在犹豫着什么呢？
沈梦雅强撑着站起来，从背后轻轻的环住他的身体。
“辰，别再考虑了好不好，瑞瑞越来越大了，到了该上学的年龄，你打算让他以什么身份，怎么面对这个世界，是父亲不管他的孩子吗，还是富贵人家一个不起眼的私生子？都不要好不好，我们给他一个名分，让他能够拥有他本该拥有的东西行吗？”
“瑞瑞的事情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他受委屈。”
“那我呢？辰，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作为孩子的母亲，我难道不配和他的父亲进行一场没有顾虑，没有他人的完美婚礼吗。”
沈梦雅说的轻轻柔柔，却句句在理，楚北辰无话可说。
他感受得到沈梦雅的战栗，于是转过身来，把她轻轻的揽入怀里，摸着她的头，抚着她的背，一下一下的宽慰着。
“小雅，别担心，给我一点时间，我都会处理好，好吗。”
“嗯。”
沈梦雅使劲的点点头，缩在他的怀里。
时光点点滴滴，与你的每分每秒都轻轻柔柔，此刻我能拥有你，就算是永久了。
夜晚，一切重回安静，楚北辰看着沈瑞在沈梦雅怀里安稳睡去，才起身拿起手机，看见了唐姗姗的未接电话。
一整夜他都在客厅里踱步，脑子里怎么也忘不了二十岁那年的盛夏，白衣黑发的少女挽着他的手翩翩起舞。
两年最快乐的相处时光后，她决然离开，他的世界，一片灰暗。
最后，她伤痕累累的归来，他也千疮百孔的迎接，但这中间，似乎掺杂了什么。
天将明，他拿起了手机，拨通了唐姗姗的电话。
“喂，我们谈谈吧。”
时光是湾清浅的沙滩，月亮照上去就变得很亮，有些关系，只要一句话，我们之间就可以分崩离析。
十月一日，距离楚北辰向唐姗姗正式提出离婚二十四小时。
唐姗姗在二十小时前拖着一个超大号的航空箱离开了楚家。
“去哪儿？”
唐姗姗站在一个柏油马路的路口问自己。
“那就回家吧。”
她回答自己。
“哪儿是家？”
她又问。
“没有家。”
她又回答。
“无所谓啊，那就哪儿都是家。”
她提了箱子，随便选了一条路。
二十四小时前，楚家。
“姗姗，我想我们可以谈一谈。”
“关于什么。”
这是那场谈话的开场白，简单的像一杯白开水，只有喝下去的人才知道，那里面有盐。
咸的发苦。
那一晚他穿了一件老式的毛衣，绿色大方格的那一种，中间还有墨绿色和天蓝色的菱形穿插，可能是觉得冷，里面还套了件高领的衬衫，露出一点点橘色的边边。
一样的身高，却因为太瘦了而打晃。
脸色不好看，纠结又难过，站在窗口抽着烟。
他说：“我们离婚吧，小雅精神分裂症有复发的现象，她想要一个完美的婚礼。”
抽了口烟，没吐出多好看的烟圈儿。
“还有小瑞，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总不能连个户口和明确的父亲都没有，你说，是吧。”
楚北辰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回过头去抻着脖子去询问唐姗姗的意见。
也许他希望，她会提出不同的意见。
但她没有。
“离就离吧，早就该离了。”
她说。
楚北辰握着烟屁。股的手指使劲掐了一下，整个人顿了一下。
他还以为，她会反对。
但她没有。
“唐氏的事情，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楚北辰没有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又点燃了一颗烟。
“你少抽点吧。”
他以为她在关心他。
可她转身走了。
“我的东西我都带走了，不会给你留。”
其实她想说的是，没用的东西她都想带走，就当从没认识过。
“姗姗，如果有需要的话，你随时可以找我。”
她没有感动，她恨他。
脑子里一片空白，凭着直觉收拾着行李，想让自己尽快的离开这里。
“不是一直想离开吗，怎么还在这儿磨蹭。”
她问她自己。
没有答案。
终于天亮了，她留下爱情，带着伤害，这一次，是真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