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这是《无题》之中的名句,是一句永远不愿磨灭的豪言壮语!“蜀东六雄”这些不知疲倦的人儿,丝,何时为尽?泪,何时为干?谁敢作定论呢?大概从下面的这段话里,我们会找到圆满的答复:真理流泪的时候,正义一定在流血;真理欢笑的时候,邪恶一定在毁灭!然而,我们何时又会看到“真理”流泪又欢笑,“正义”在无私流血、邪恶在毁灭呢?这大概又是一个非常费解的问题!“含糊其辞”最适合回答这样的问题。因为,我们要等到这个时刻的到来,还需要一个遥远遥远的时间和旅程!故事总还是要任其自然地发展下去,但这却让邪恶得了便宜耍了乖,实在难以让它得到及时、公正的严惩,更耗费了为捍卫正义而寻根求底、行侠仗义者的钱财精力!
这六位不知疲倦的人还在驰骋。人在江湖的旅程,就需要一个毅力。但是,这并未感动上天和大地,没有触动那“焦阳”的怜悯、恩赐之心,没有撼动大地沉睡、昏迷的躯体!“焦阳”依旧还是那么的高傲,那么的火辣!就像如日中天的日本“膏药”旗一样!“大地”也是被“焦阳”炙烤得久久不愿在下。干裂的土质,踩上去立即变成了粉末,它们“肆意”地飞扬着,好象要飞到云霄之上,发誓要与天公一争高低!然而,万物都有引力,没过多久,这粉末的“肆意”又被限制住,乖乖地落回大地,落回了它们的故土。这应是天经地仪、理所当然的!正所谓“孙悟空尚逃脱了如来佛的手心”,何况世上一切尘埃?
粉末就这样地被“大地”给吸落了!微薄的点点希望就是想再次超越腾跃的马蹄,但是,也未能如愿以偿!六匹快马的二十四只飞蹄,却是真正地在追赶,追赶所恨的一切,使它们也如“粉沫”一样地被踏在他们的铁蹄之下!
“蜀东六雄”依旧驾御着这六匹骏马,在飞奔,在追赶,在和时间、生命激烈角逐。睢宁骆马湖、淮阴、洪泽湖、高邮湖、汴扬运河,已在他们的铁蹄之下飞闪而过。
终于,他们六人在离开徐州云龙山兴化禅寺的第二天傍晚,即五月十四日,踏马来到了扬州城、北大门。
多少年来,扬州之盛,唐世艳称,时有“扬一益(成都)二”之称,其经济文化之繁荣昌盛竟数天下第一!故此,吴国之都淮南王府,也就是五代十国乱世之期的淮南留后、淮南节度使、弘农王、吴王府第就座落在这扬州城内。而如今的吴王正是吴忠武王杨行密的长子杨渥在位之期,即公元907—909年在位。
此时,六人已牵马走向城门。
走在最前面的“飞天神龙”耶金风,他在城门边的一名士兵面前停住了。精明善问的他又想到了该做的事。只听他轻声问道:“请问阁下!近两看没看到七位少女骑马来到此地?”
“啊!七位少女?!”那名士兵答非所问地说道,“若是再来七位还真好哩!我们这赫赫有名的‘扬州八妓’如今只剩下七位了!那百里挑一的七妹白艳丽,两年前被那西蜀的刘备刘玄德之后刘振天花高价带走了!唉!真是可惜!我就没那福份!”
众人听了,不禁暗暗嘘了一口气。心想,这人称“北神腿”的万年寨少寨主刘振天也真会挑!两年多了,竟还惹得扬州人对那白艳丽久久不忘!也难怪那长得不但娇美而且武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皆通的白艳丽。不然,这据称为“金拳”的白艳丽岂会给扬州人留下这么大的影响?真是美人如画,一时多少豪杰,尽随伊人去。
然而,耶金风还是压制住心中的惊奇,继续说道:“这么说,你没见过七位骑马少女!”
“噢!没有!没有!”那士兵连连摇头,根本没明白耶金风其实是在问“七燕南天云飞”,敷衍着说道,“这剩下的七妓也从不骑马!”
“原来是这样!”耶金风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那你见没见过一名骑马锦衣卫前来此城?”
“锦衣卫?骑马?没……没见过!”那士兵摇摇脑袋说道:“这兵荒马乱的,骑马进进出出的多了!谁注意这么细?再者说,我才刚刚接岗不久。也许我来之前,人家早已进城了。”
“嗯!……”耶金风不由沉思了一下,随即冲他说道:“多谢阁下!我们进城!”
“好!六位走好!我看你们个个都是花花公子模样!进城倒可找那七朵名妓玩个痛快!别忘了替我多玩会!”那名士兵笑着向六人招手说道。
“好来!我们就去!”耶金风边走边回头笑着招手说道。
然而,耶金风这样一说,后边的“铁扇公子”欧阳青风可有点沉不住气了!于是,他牵马来到耶金风面前,低声说道:“大哥!你别忘了!除了二哥和四弟外,我们四位还是处子哩!我们岂能肆意丢弃自己的感情?万不可沾花惹草、去找们鬼混!”
“哈!哈!哈!”耶金风笑着瞅了瞅欧阳青风说道,“青风弟!我刚才蒙骗那士兵一句,没想到你故作没听懂,却又来蒙敝(蔽)我。你以为大哥我是这么好蒙的?”
“嗳!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欧阳青风焦急地反驳道。
“怎么不是这个意思!我那句话瞒不了四位兄弟,当然也瞒不了你!你不要装糊涂。”耶金风大声说道。
“噢!大哥你是想靠开玩笑来隐蔽自己!可是……”
欧阳青风的话还未说完,耶金风打断了他的话,又微笑着说道:“青风弟!你放心!我不会领各位往斜路上走的!即使我们步入险地,我想,就凭我们的能力,也会出淤泥而不染的!”
“是啊!大哥说得对!我们六位不仅是‘飞天梅花阵’的六朵梅花,而且个个都是那花中君子的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更何况,路边的野花多的是,不采白不采!”孙可行笑容满面地说道。
“哎呀!我说五哥!当今京城有个叫什么万花公主的,据说她的宫女全都以花起名,全都是些花名娘们!就像一支红色娘子军!你总是以花自喻,我们可不愿变成花花娘们,哪还有男子汉的气派?”黄世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嗳!六弟!这你就没明白其中的懊妙了!”吴天霸朝着黄世英说道。
“怎么?我没明白?”黄世英惊奇地反问道,“我想我说得很对!”
吴天霸听了,不由笑着说道:“这梅花,世称花中之魁;荷花,人称为花中君子!这岂不都是男子汉的气概!”
众人听后,不禁含笑点了点头,暗自称道老二说得蛮有道理。
“噢!哈!哈!哈!”黄世英随后大笑道,“二哥言之有理!有理!没想到你一个追命大汉,倒是蚂蚁啃瓷碗——净啃洋瓷(词)!还有这样的心眼!实在佩服你呀!不过,我听说这‘扬州八妓’叫花的可真不少呢!”
“嗯!不错!这八妓也可称是八朵花。”只听耶金风接应道,“就说那刘振天带走的白艳丽,她不仅有‘金拳’之称,而且还有‘花中美王’白牡丹的美名!”
黄世英听了,紧接着说道:“那是七妹的美称!老大不是被称为‘霸王花’嘛!”
“不错,老二被称为‘江北一枝花香’呢!”张云海也凑上前来嚷道。
“那好!我再来一句!”耶金风边走边笑着说道,“六妹自称‘含笑花’!”
“五妹人称‘月下美人’的昙花!和我排行一样,配我正合适!”
众人听了“绳镖剑五”孙可行的俏皮话,不禁放声大笑!不觉之下,这哗然一笑,已解千愁万恨!
随即,“铁扇公子”欧阳青风止笑住笑声说道:“如若这样按排行大小来配对的话,那六弟就得了‘含笑花’,四弟就得了‘玳玳花’,我就得了‘人参三七’,二哥就得了‘一枝花香’,大哥就得了‘霸王花’啦!”
“哈!哈!哈!……”
其余五人又不由舒畅地笑了,他们好象已陶醉在这能消除疲劳和烦忧的漫聊中!然而,耶金风为样还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道:“我当老大的,就赚了个小便宜,剩下的那八妹‘凌波水仙’也就归我了!”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众人又是一阵放荡不羁的大笑。
“嗯!应该!应该!”黄世英边笑边说道,“能者多劳!能者多劳!多劳多得!”
但是,这时的耶金风却又一本正色地说道:“大概我们这些男人就爱在背后谈及女人!不过我们说归说,做归做,可千万不能以此当真。否则,有失我们‘蜀东六雄’的体面。”
“大哥就不用多说了!我们明白大哥的意思!”欧阳青风也严肃地说道:“我们此次出行江湖的目的是为了寻找江湖杀手,切不可惹火缠身。”
“很好!那我们不再提及她们,也不去见她们!”
耶金风说完,便加快了脚步。
这时,黄昏已逐渐在沉暗,夕阳又仅留下半边轮廓,它的气焰也渐渐消沉了下去,不再是那么高傲而又泼辣的“焦阳”。然而,它给今日这个傍晚留下的,依旧是蒸人的闷热!正所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五月扬州城,天气好闷人!”
此时,耶金风等六人牵马向右拐进了另一条大街上。
就在这时,突然有位衣着长衫、手摇纸扇的老者迎面走到耶金风面前说道:“来!来!来!六位客官,要这儿相面、揣骨、测析字外加看手相,样样精通。我看六位相貌堂堂、气度非凡,今日一定有好运!说不准还是个桃花运!各位请来吧!”
六人听了,互相对视笑了笑,知道遇到了相面先生,算他一卦也无妨!于是,他们便把马放在了街旁,走到那位老者的桌案边。
这时,那老者手摇纸扇坐在了位上,直盯着耶金风说道:“我看这位公子天庭、地阁方圆,乃是大贵大富人也!就凭你这堂堂相貌和大智若愚的品行,他日定会寻到一个绝代佳人!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似人间无数。’这相逢之日必定有时。”
“噢!老先生!这让你猜对了!,如果我、他日遇不见一位绝代佳人那才是怪事呢!”耶金风毫不含糊地说道。
“噢!哈!哈!哈!”老者大笑道,“不是猜,而是算!”
“是算的?”耶金风不由地坐在那桌案前的凳子上说道,“那你知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
“怎么不知道!”相面先生用左手食指一点说道,“你们六位是在寻找一个人!”
“噢!”众人不禁惊悟了声,一齐盯向算命先生。
“那你可知道此人行走的方向?”耶金风继续追问道。
“这方向吗(嘛)?……”相面先生想了想道,“还是由你抽个签再作决定吧!”
“好吧!”耶金风说着,从那签筒中拔出一支签,递给了相面先生。
于是,相面先生破开签条,又望了一下耶金风的表情,随即皱了皱眉说道:“哎呀!公子的签可不太易算啊!”
“上面写了什么?”旁边的欧阳青风急忙问道。
“好!你们听着!”相面先生手持竹签说道,“你们在寻找一个人,此事正如签上所说的‘宛如仙鹤出樊笼,脱得樊笼路路通。南北东西各阻隔,任君直上九霄重’啊!”
“这么说,我们还处在樊笼里,没有找到准确的方向?”耶金风不由寻问道。
“唉!难啊!难啊!我还是头一回遇到你这样难算的一卦!”相面先生摇头叹气地说道。
“老先生就直说吧!我们会多付银两的!”耶金风又说道。
“噢!不!不!不!我的意思并不是这个!”相面先生摇手晃头地说道,“看你这位公子虽是吉星高兆(照)、鹤眼闪闪,是位气度非凡、超脱凡俗之士!可是据我推算,你的签语并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是吗?那你说说看!”耶金风依旧镇定自若地说道。
“不必着急!”相面先生说道,“为了把这一卦算得更准,你还得选一字来作补算啊!”
相面先生说着,便把字盒递在了耶金风面前。
再说耶金风等六人对这一卦早已是神急欲渴,而相面先生连连叹气的隐隐之言更是使他们急不可待地想要相面先生作出解释!于是,耶金,风迅速地从字盒中拿出一张字条,取开让众人一看,不禁惊呆了,就连那老相面先生也不禁为之嘘了一口气!原来,字条上面是一个端端正正的“吉”字!这与刚才相面先生所说的恰恰相反!众人更是大惑不解,专等算卦先生如何解释此局。
“哎呀呀!”相面先生却连忙说道,“我说这一卦难就难在这!”
“老先生尽快说来!这是今日这一卦的报酬!”欧阳青风说完,便把一锭银子迅速地放在了桌上!
这时,那相面先生瞅了瞅桌上的银,又摇头叹气说道:“你们既然想急于知道,那我就毫不隐晦地讲给你们听吧!”
“老先生请讲!我们洗耳恭听!”耶金风威严庄重地说道。
“好吧!”相面先生手指着字条,振振有词地说道,“此乃‘吉’字不‘吉’,士口定分离!士字一开一十一,口字好似家园篱!家园一篱是一木,一木困成大问题!所以,这一分一合,就是十一困!意思是说十一天之内困难重重啊!”
相面先生的这一席话,竟说得众人不由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时,耶金风身旁的吴天霸正要开口,只听先开口说道:“老先生!那签语又该如何解释呢?”
“噢!这就一目了然了!这签语和这一字,就是同一个题意,而且互相补充!刚才说你们六人在寻找一人,那肯定是困难重重了!这就如签条上所写的‘南北东西各阻隔,任君直上九霄重。’但是前言说仙鹤出笼之兆,就是告诉你们凡事先凶后吉,可是这凶后之吉,又是那十一困了!所以,你们的这一卦可谓是难之又难,难上加难,困难重重,蔗(遮)日蔽天!”
“啊!”众人听后,都不禁大大地吃了一惊。他们在此之前所预料的,如今都让这位相面先生给说穿。而这些,他们六人并不希望是真实的,他们希望能够尽快地找到“恨根”,一报天下大仇!可是,寻找到它就真的象老先生说的这么可怕?就真的如瀚海捞针?难道没有一丝捷径可走?
“老先生!那你能不能推算出这人的行走方向?”耶金风又急忙问道。
“方向?难如大海捞针!”相面先生苦笑了一声说道,“签条上不是说了‘南北东西各阻隔?’吗?这就给你们指出了方向,但也等于没有指出方向!”
“此话怎讲?”张云海忙追问道。
“因为这是个‘东南西北’全全包含的不定方向。说穿了,你们所要找的人,是个四面八方都会到的人!远了,则会挂在天边;近了,则藏在这东南西北的中心上!也许……就在你们自身的周围!”
众人听了相面先生的一阵含含糊糊的话,都不由互相地看了看,哑然摇头一笑,又向街上的行人瞅了几眼,惘然地转过了头!但是,“蜀东六雄”却没有发现,一位不名剑客暗坐在一家茶社之内,久已注意了他们六人的到来。
“很好!六位若是这样时时留心,我想你们会破开重重艰险,最终找到他的!”
这时,早已欲言又止的吴天霸终于开口说道:“老先生!听说这扬州城内有个、人称是‘江北活神仙’的算卦先生,我想,你就是这位活神仙。”
“噢!哈!哈!哈!正是老夫!”相面老先生大笑完毕,又接着轻声说道,“到现在,我也猜测出你们就是‘蜀东六雄’,而且是从北少林而来。”
“啊!”众人又不禁是暗吃一惊。看来,他们六人聚集一处,到处引人注目,如何能瞒住世人的眼睛?这正是他们六人此次出行江湖,最为头疼的一事。
“我不单是能猜测出你们是谁,而且你们下一步的走向我也是了如指掌!据我推断,你们下一步要去钱塘江,然后还要去庐山!”
“老先生如何猜得?”吴天霸忍不住问道。
相面先生听了,依旧轻声说道:“我一望你们六人的行装打扮!再听你们的谈吐之音,一猜就准!并且这迷乱天下,早已出现‘京都五侠’,‘天山七侠’,‘中原七侠’,还有‘扬州八虎’什么的,唯有你们六人是云来雾去,怎么猜不准呢!不过,你们还是尽量少露头脚,以免被人劫杀!如今不是说‘旋风十八骑’的十七弟子和‘江南七行怪’都已横遭暗算了么?数不尽的天下义士正为此寻找仇杀呢!而他们恰恰分别死在钱塘江和庐山!”
“噢!难怪老先生算得这么准!原来我们以及我们的事,你已经了如指掌。”黄世英在一旁微笑着说道。
“嗳!六弟!杨先生的神算过人,难道你不相信?”张云海一拍黄世英的肩膀说道。
“嗳!罢了!罢了!”相面先生笑着摇手说道,“这位壮士若是不相信我杨算子!我可以替你们每人都算上一卦!反正这时候还不算太晚!”
“也好!让杨老先生再算一算,我们实在求之不得!”欧阳青风说着,把那锭银子推到了算命先生面前,示意吴天霸算上一卦。
相面先生爽快地瞅了一眼那锭银子,便冲吴天霸说道:“好!就从这位壮士先开始。你要问什么?请壮士细细道来。”
“找人!”吴天霸毫不犹豫地说道。
相面先生听后,不由地一愣,问道:“刚才这位公子不是已经问过此事了吗?我看这一卦就别算了!”
“不!一定要算!我最关心的就是此事!”吴天霸坚持说道。
相面先生想了想,然后说道:“我看你两鬓冉冉、浓眉利眼,定是位忠孝守义之人也!现在你和这位公子同问一件事,我也不拒绝了!那就看看神的意见吧!”
说完,相面先生便从桌下拿出了一些干裂得发了黄的草茎,放在桌上说道:“这是蓍草茎!把它们排列起来,就能判断凶吉!”
“噢!”众人不禁对视笑了笑,感到很好奇。心想看看这位老者能摆出什么个新花样!
这时,相面先生不再吭声,只见他手拿着蓍草茎一个个地排了起来。很快,相面先生摇首叹道:“不瞒壮士!这一卜,是凶意啊!”
“啊!”众人不禁吃了一惊。
然而,吴天霸却笑笑着说道:“我早预料会是这样的!好了!三弟!你来吧!”
欧阳青风看了看吴天霸,说道:“既然大哥、二哥问的都是寻人之事,那我也不例外,抽签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