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一声尖叫,这里陡然间而变得静谧,象子夜一样的安静,静的清冷,静的也溢散着难以接近的凄凉。
秋,尤其是深秋,本身就是凄凉的,可是,就在黎月雏使出全力的那一刻,这里也浑然间变得彻底的凄凉。
蝶儿倒在了异狼的怀中,她的面色依然惨白,除了惨白之外,还有鲜红。
她的嘴唇很鲜红,红的是那么显眼。
她的脸上虽然没有血色,可是在她的唇上却铺着血。
刚才的那一剑,黎月雏使出全力的那一剑,他是朝着异狼的胸口刺去的,很刁,在江湖上,可以避开那一剑的人想必也屈指可数了。
异狼的反应没有那么快,他那把断刀更没有剑香那么的长,所以异狼躲不过那一剑,按理说那一剑是致命的,可是异狼并没有死,不仅如此,他还毫发无伤。
因为就在异狼用那木讷的眼神看着剑朝自己猛扑过来的时候,蝶儿也看到了,不过在那个时候,蝶儿的头脑是非常清醒的,她仿佛忘记了什么是怕,什么是生,什么又是死。
没有忘记的,是爱。蝶儿知道自己感情归属于谁,或许她曾经不知道,也许她曾经也知道,只不过没有那么肯定,可是,就在这一刻,蝶儿却清醒的知道,当她知道的时候,她也忘乎所以地沉浸于对一个人赤诚的爱中。
当一个人真的选择去爱另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那个人会甘愿为所爱的人付出一切。
或许吧,否则的话,蝶儿这一个曾经为了金钱而出卖了对自己无比真爱的人,而今又怎么会有如此果断的决定呢?
蝶儿不后悔,因为就在她接受那一剑,口吐鲜血倒在异狼的怀中时,她是笑着的。
就在黎月雏出现在这里,就在蝶儿与异狼两人都看到黎月雏那满是仇恨的脸庞的时候,他们都不曾发出的笑,也许在那一刻,他们已然忘记了什么是笑,笑虽然有千千万万种,可是他们一种也想不起来。
所有人的脸骤然间变得阴暗,死气沉沉的脸在这死气沉沉的深秋之中,或许也是在这死气沉沉的年代。
或许,当一个人知道自己已经快要死的时候,她也便什么都不害怕了。也许,一个人知道自己原来连死都不怕,在这个世界上已然没有什么可以吓到她了。不光是死,或许在那个时候,即使阎罗王的脸朝向了她,她看到也不会害怕的。
黎月雏的脸还是那般冷漠无情,但是他不比阎罗王面孔那么冷煞,自然,蝶儿不害怕。在这个时候,她无所谓看到黎月雏的样子到底有多么恐怖,所以她现在依然在笑着,两眼之中虽泛着泪花,但丝毫掩饰不了她的微笑。
也许并非如此,蝶儿是在用笑容刻意地遮掩着自己的泪花。
人为什么会哭泣,会流泪,只是因为她的内心太痛苦,也许痛苦地在滴着血。
不论蝶儿的笑到底是何目的,总之她的目的达到了,因为她觉得异狼现在感知不到自己的内心在滴血,异狼无非只是知道,蝶儿在流泪。
异狼的怀抱很温暖,对蝶儿来说,这是久别的怀抱,更是一种久别的温存。因为在这一刹那,蝶儿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去接受心爱的人所给予的爱。
风掠过,很凉,很冷。
不过,蝶儿却感知不到,她倒是觉得很温暖,但是异狼的身上却不满了哀伤。
当一个人在本应该感到凄凉的时候却感到了温暖的时候,这是不是女人的一种幸福呢?然而,就在她本应该延续这份幸福时,她忽然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这又是不是她的不幸呢?
天下间,什么是幸运,什么又叫做不幸,也许没有人可以看得清楚,没有人是知道的。
“抱紧我。”蝶儿不禁地说,她好怕失去,所以她才会情不自禁地这么说,她看着异狼的脸,她仔细地观察着说道:“抱紧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异狼紧紧地抱着蝶儿,他从来没有把一个人抱的这么紧,他也在目不转睛地抱着蝶儿,柔柔的眼波,只可惜,在那轻柔的眼波中,却包裹着无限的伤愁,很容易让人察觉的到,可是他却又在刻意地隐藏,就好似蝶儿刚才在用自己的笑来遮掩自己那张原本忧郁与无奈的脸。
异狼道:“我在这儿,我不会离开你,我会保护你一辈子。”
这时,蝶儿用尽全身力气去抬着她那似乎已经是失去知觉的手,她似乎要去触及什么,然而,她终归是什么也触及不到,就这样,她的手滞在了半空,她想再向高处伸那么一点点,可是,她就连那么一点点力气都没有了。她的手越要向上,然,她的手却越向下落着。
异狼立刻用自己的手抓住了蝶儿的那只手,他知道蝶儿在这个时候要什么,也许,这个时候异狼也很遗憾,他的遗憾是他觉得自己只能给蝶儿这么多,什么山盟海誓,什么天长地久,但随黎月雏那无情的一剑,他什么也给不了蝶儿。
异狼还是在凝望着蝶儿,一样的眼神,他的眼睛不敢去放松,他怕自己在眨眼的时候,蝶儿也就闭上了眼睛。
湛蓝的天空,轻飘飘的白云,有些本应该是梦幻般的颜色,在步入这个无情的现实之后,一切都已经变了色彩。
黎月雏还是站在那里,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剑,一样的眼神,一样的表情,在他身上,什么都与刚才没有什么两样,然而,在异狼与蝶儿眼中,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与刚才不同。
虽与刚才不甚相同,却与最初的相逢有所相同。
那么的静。
也许人在最初那一刻与最后的那一刻都很相似,所以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的一生,只是在兜转着一圈。
异狼问道:“为什么,蝶儿,为什么要这么做?”
蝶儿道:“这是我欠你的,不是吗?”
听着蝶儿那怅然的声音,异狼的内心七零八碎。蝶儿说的没错,她确实是欠了异狼太多,异狼也认为蝶儿欠了自己好多,他认为蝶儿欠自己的是陪在自己身边一辈子的承诺,可是她还给异狼的却是再一次的离开,异狼自然很难接受这样一种无情的现实。
有些事情所发生的的确叫人很痛苦,也极其的出人意料。
异狼摇头,他只有摇头,他的眼神还是那么轻柔,在轻柔之中依然潜藏有那很容易让人察觉到的痛苦。没有人会知道异狼现在到底有多痛苦的,但可以确定的是,他要比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两年的王若其离开自己还要痛苦。
当异狼在昏昏沉沉中看着王若其现出原形,离开自己的那一刻,他痛不欲生,那么现在呢?
异狼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傻?”
蝶儿道:“傻的人是你,就到现在你还是那么傻,你难道不记得我把你弄的有多惨了吗?可是,现在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你不知道,我一直都在欺骗你吗?你不知道我的这把寒刀是很不祥的吗?在这个江湖,紧握着寒刀的人就是紧握着死亡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
异狼有些听不懂蝶儿的话,也不清楚她为什么还要那么大声的说。本来蝶儿是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了,可是她偏偏要把声音放的那么大,而且这些话让异狼很难听懂,还是那么的不可理喻。
异狼当然听不懂蝶儿在说什么,因为她根本就不是将这些话说给异狼听的,她也当然要说那么大声,因为她怕黎月雏听不到。
黎月雏听到了蝶儿的话,他也在很仔细地去听,因为蝶儿口中提到了寒刀,倘若一个人在口中提到了寒刀,也许全武林的人都会很仔细地去听,黎月雏更是会竖起耳朵去听,因为寒刀是他的仇恨。
黎月雏来这个江湖,一是为了找人,而则是为了报仇。
异狼还是很用力地握着蝶儿的手,很急切地问道:“蝶儿,你在说什么?”
蝶儿这时也变了脸色,她不再对异狼施展笑容,在她的眼中,也没有仇恨,很自然,很自然的眼神,也很自然的表情,可是她的脸色却是苍白的,所以,原本都应该自然着的也变得不再自然,苍白的脸倒让人看上去感觉很恐慌,也许异狼心中那份恐慌只不过是担心而已。
蝶儿道:“你当然听不懂,因为我一直都在利用你,现在我还是在利用你,我根本就没有爱过你袁异狼,根本没有,我对你一直都没有真正的感情。“
听后,异狼木讷在了那里,因为蝶儿的这句话说的是那么的坚决,那么的肯定,异狼不知道蝶儿怎么会用如此坚决的口气对自己说出这些话来。
还是那么突然,异狼一时不知怎样是好,他只是在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她的手,蝶儿的手随之从异狼的手掌之间滑落了下来,异狼的眼神也逐渐地变得是那么失望,甚至有些绝望。
异狼接受不了蝶儿那如此决绝的话。
蝶儿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她说那些话到底有什么用意。如果她真的对蝶儿没有感情的话,她又怎么会在那间不容发的时刻,用自己的身体为异狼挡住那致命的剑香,倘若她真的对异狼有感情,她为何又会在临死之时去痛伤异狼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