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们都这样想,即便是为了并州骑兵,那我吕布便再做一回恶人罢!若能令相国大人废弃胡轸,也算是为西凉将士找到了一条生路。即使有部分西凉将士伤亡,但对于整个西凉将士,也是有功无过。”
早春的伏牛山仍然寒冷,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没有一点春天的暖意。一群群饥饿的乌鸦在阳人聚的上空久久的盘旋,它们似乎嗅到了死亡的气息,甚至还大声呼唤着同伴。
孙坚带着众位将领伫立在阳人聚的城头之上,眼望着不远处的西凉军大营,两只拳头不由自主地紧紧握在一起。他的眸子里燃烧起决战的烈焰,浑身的血液在沸腾,恨不得即刻就与西凉军大战一场。
上次兵败汝水河,令孙坚的声望一败涂地,不仅让关东诸侯看轻,连豫州各郡也犹豫起来,虽然他挂着豫州刺史的头衔,可是豫州各郡却在观望,他们是不会跟随一个不能保护他们的刺史的。就是那些被孙坚强征而来的兵卒,也有了离弃之心。
孙坚可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而且他也知道逢此乱世,军队是他唯一的资本,因此,就象胡轸一样,孙坚也急需要一场胜利来重树自己的军威。自去年底败于徐荣之后,他毫不气馁,迅速召集残部,重整兵马,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就恢复过来。
得知董卓增兵梁县,孙坚就知道董卓仍然在打他的主意,立即针锋相对,率领大军向北推进,屯兵于梁县的阳人聚,把战阵防线便顺势向前推至梁县。阳人聚离广成聚仅相隔几十里路,孙坚准备冒死与西凉军寻求决战。
孙坚并不认为自己败给了徐荣、胡轸,他只是怪自己运气不好,自己偷袭胡轸时刚好碰到了前来增援的徐荣。他不相信自己的运气总那么差,而且通过上次战斗,他也领教的了胡轸的本领,自信有充足的把握战胜他。
“明天,又将是一场血战!”孙坚猛地挥了挥拳头,几乎是吼叫着说道。他有些迫不及待了,急切地想从西凉军的身上找回他作为武将的荣光。“明天,我要让天下人看看,什么叫江东猛虎。”
“将军大人切不可大意,不管是西凉军,还是北军、西园军,都是我大汉精锐之师。”站在孙坚身后的程普可不象孙坚那般激动,他生怕孙坚轻敌冒进,连忙好心的提醒。
董卓手下的三十多万大军,几乎全部都是西凉军、北军和西园军,他们不仅装备精良,而且久轻战阵,身经百战,若论单兵素质和战斗意志,恐怕只有幽州骑兵可与之媲美。
而孙坚手下的士兵,只有少部分是经历过剿匪战斗的郡国兵,大多数士兵昨天还是农民,基本没有经过什么训练,而且装备也差,若论单兵格斗,孙坚的士兵肯定不是董卓士兵的对手。
然而孙坚却有着一大优势,那就是他拥有象程普、黄盖、韩当、朱治、徐琨、孙静、孙贲、孙河等一批武功高强、忠心耿耿的将领。在这种冷兵器时代,一个优秀的将领就是一支军队的支柱。
“将军大人,阳人聚城墙低矮,恐怕难以抵挡西凉军的进攻。而且我们粮草不多,经不住西凉军长期围困,我们必需速战速决。”黄盖指着西凉军的大营,向孙坚建议道:“据斥侯来报,西凉军大营分成了三部分,前营是骑兵都督吕布,中营是大都督胡轸,后营是步兵都督华雄,三营相隔甚远,三人似乎不合。如果我们趁夜偷袭,定能一举击溃西凉军。”
“嗯……你说得不错。”孙坚点了点了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想那胡轸乃无能之辈,怎么降得住吕布、华雄?而吕布新投董卓,必定受到西凉将领排挤,怎么会服胡轸?既使是华雄,武功和才能远高于胡轸,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屈居于胡轸之下?”
“正因为如此,如果我们连夜偷袭西凉军,直击胡轸的中营,吕布、华雄必不会相救。”黄盖见孙坚肯定了自己的分析,不由得兴奋地说道:“即便是他们相救,我们也可以趁着夜色全身而退。”
“与其被动守,不如主动进攻,趁西凉军立足未稳,打他个措手不及!”孙坚使劲地挥了挥拳头,大声地命令道:“命令全军子时造饭,饱餐一顿,丑时进攻西凉军大营。”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傍晚的时候,云层逐渐增厚,象一口大锅扣在阳人聚的上空,这天的黑夜特别的黑,天上没有一丝亮光,遥远的苍穹完全笼罩在黑洞之中,大地上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午夜丑时,本应是鸡鸣时分,却没有听到一只鸡叫,倒是孙坚手下的将士们开始忙碌起来。他们稍稍地打开城门,整个队伍几乎是倾巢而出,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孙坚这是孤注一掷的战术,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他明白无误地告诉将士们,阳人聚是守不住的,要么消灭西凉军,要么被西凉军消灭,而且他自己也清楚,如果他再次战败,袁术恐怕也不会再给他机会。
西凉军的大营离阳人聚并不远,而且胡轸也没有忘记安排斥侯、游哨。只是由于天太黑,又到了下半夜,斥侯和游哨都有些困乏了。等到斥侯和游哨发现的时候,孙坚大军已经离西凉军大营不足一里路了。
“敌袭……”
“敌袭……”
“敌袭……”
顷刻之间,凄历的喊叫声响彻了阳人聚的上空,惊起无数的飞鸟和虫彘。斥侯兵打马狂奔,飞也似地朝大营跑去,而那些游哨则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一边往大营路,一边诅咒那些骑马的斥侯们。
“杀啊……”
孙坚大吼一声,把手中的古锭刀朝天一指,锋利的刀刃在黑夜中闪闪发光。他手下的将领们同声呼应,纷纷亮出手中的兵器,带着各自的将士,朝着西凉军大营杀去。
“铛铛铛铛铛铛……”
几乎与此同时,西凉军大营里响起了急促地铜锣声,惊醒了所有的西凉军将士,整个大营顿时慌乱起来,将领们的喝斥声、士兵们的喊叫声、战马的嘶鸣声响成一片。
事实求是地说,要是这个时候胡轸能够有效地指挥西凉军防守、甚至反击,是完全有可能打败孙坚的。他手下的将士加上吕布的骑兵、华雄的步卒,不仅人数上超过孙坚,而且战斗经验也比孙坚的将士强。
所以胡轸刚从梦中惊醒,并没有显示出惊慌失措,而是沉着地立即命令集合全体将士准备战斗,同时派出传令兵通知吕布、华雄,让他们迅速集结,随时准备发动对孙坚的进攻。
然而胡轸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吕布的骑兵就驻扎在西凉军大营的前营,他们最先听到了斥侯兵的警报。机警的吕布从床铺上跳了起来,等他穿好盔甲跑出帐篷,只见宋宪、侯成、魏续等几个将领已经跑了过来。
“都督大人,大营遭到孙坚偷袭,我们已经全部集结。”宋宪最先跑了过来,大声向吕布报告。吕布手的并州骑兵常年征战匈奴骑兵,对于这种偷袭早已经见怪不怪,没有一个士兵惊慌,迅速要集结起来。
“都督大人,我们怎么办?”侯成跑了过来,急切地问道。他指了指漆黑夜空的阳人聚方向,小声说道:“都督大人,据斥侯报告,孙坚的兵马几乎是顷巢而出,意欲与西凉军闻一死战。”
宋宪、魏续也看着吕布,等待着吕布的答复。
吕布当然明白他们的想法,孙坚全军来袭,如果自己此时退出战场,就等于为孙坚打开了西凉军大营的大门,孙坚的大军就会直扑胡轸的中军大营,胡轸的后果可想而知。
“如果我们迎头攻击孙坚大军,纵然不能攻破孙坚大阵,孙坚的军队也无法进入西凉军大营。如果我们攻破了孙坚大阵,可是大功一件。”吕布想了想,郑重地说道。
“都督大人,天这么黑,骑兵如何进攻?”宋宪、侯成、魏续一听急了,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反对,特别是魏续,竟然大声喊叫起来:“都督大人,这一万多并州骑兵,可是你的立身之本啊……”
“这……”吕布故作犹豫,面露难色。其实他心里早就想跑了,他才不会管胡轸的死活呢,然而他又不想担上个临阵脱逃的罪名,只得假惺惺地看着宋宪、侯成、魏续等将领。
此时大营外面已经听得到孙坚大军的喊杀声,孙坚的士兵正在摧毁大营的栅栏。宋宪知道不能再犹豫了,突然向侯成、魏续使了个眼色,对吕布的亲兵说道:“你们几个保护都督大人快撤,我们来断后。”
在亲兵们的簇拥下,吕布似乎很不情愿地上了马,宋宪、侯成、魏续立即朝自己的队伍跑去。不大一会,一万多骑兵紧随着吕布向北逃去,迅速地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之中。
胡轸正在集结中营的西凉军将士,准备增援驻守在前营的吕布骑兵。不得不承认,西凉军将士临危不难,处置得当,如果能够依营据守,孙坚未必能占得任何便宜。
“报……”几个斥侯飞快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大都督,驻守前营的骑兵都督吕布不战而逃,前前营拱手让给了孙坚。现在孙坚的大军已经攻入大营,正朝中营杀来。”
胡轸还没有把将士们集结起来,就听到斥侯来报告吕布的一万多骑兵弃营而逃,将前营拱手让给了孙坚,气得他差点没有背过气去:“该死的吕布,竟然临阵脱逃,老子定要上报相国大人,诛你的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