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售酒姑娘似乎说道自己曾与狮王相识,沈司直几人随即要求她详细道来。
姑娘听后眨了眨眼,问道:“几位客官为何问得这么详细呀,也不是来买酒的,往事说来话长,我现在当班中,闲话说多了,管事的要责怪,请各位见谅。”
沈司直亮出身份,表明真实来意,姑娘道:“那好吧,可否等我下班之后,再与你们细说。”
沈司直想了想,也觉得方便他人为妥,在他国办事,不宜随意动用公权,免得招人口舌议论。
便道:“劳烦姑娘了,我等在对门的茶馆等你,下班后,请与我等一叙。”
万狮城的这一处的茶馆与周围铺子不同,是竹制建筑,伫立在一堆石墙楼中,很有特点,沈司直三人一来,便发现了它。
几人来到茶馆后找了个僻静角落坐下,请小二上了茶。
叶谷环顾了下周围,道:“没想到琉璃国,也有茶馆。”
沈司直端坐在一盘,道:“这是不是 元老院新策的功劳?”
叶谷回道:“或部分可归功于它,琉璃国曾经只出售琉璃,而对他国非必需的消遣物品加收高额关税,导致多年来曦国流失大量白银,最后出台了相关政策,反向制裁,才让琉璃国看清形势,取消了消遣物的关税……”
叶谷打开茶杯,闻了闻茶香,笑道:“是曦国来的茶叶,在琉璃国高价品尝着本国的出口货,无趣。”
等到姑娘下班后,如约来到茶馆之中,姑娘便与他们讲述了她与李卡利的陈年旧事。
——以下是售酒姑娘的讲述和回忆:
我与李卡利就相识在这酒铺之中,大概,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吧。
那时候,村里也传来了元老院的新策,鼓励村里的年轻人到城中做工,我便来到万狮城谋生。万狮城繁花似锦,远不是我的故乡能比得了的。
我从那时起,一直在红晶酒铺当班了,初来的新奇很快过去,不过也就几个月的时日,我切身体会到,万狮城灯红酒绿的阴影下,徘徊着许多我这样疲惫的异乡人。
唉,当时酒铺业绩有些下滑,虽是城里的名铺,但也害怕跟不上时代,掌柜便学着那些后来者的卖酒手段,安排我这样的小姑娘,通过比较暧昧的方法,从顾客手里套些买酒前。
当时,掌柜给我的目标,便是李卡利。我第一次见他,也是在这酒铺之中。
起初,他给我的印象不太好,他来我这儿时,都是喝得醉醺醺的,满嘴污言碎语,举止粗鲁轻浮。但是我也有些心理准备。
我当了几个月班,大概知道花费许多钱财买酒的顾客,若不是阔绰的老爷公子或有是雅致的文人,便是遇到问题,花钱买醉的酒鬼。
但想想,这毕竟是掌柜交给我的第一份重大任务,我也只好硬着头皮完成。
不过后来,我与他相识熟了,大概知道了他的处境……
李卡利并不是一直都是一个酒鬼,他在练武的时候真的很认真,很上进,只是与人比试输了,或是遭到家中长辈责罚时,才买酒解闷。
他在买醉时,常常向我吐苦水道,弱者活该被欺负,这是他爹告诉他的道理,也是狮族的祖训,所以他必须强大,不可以打不过任何人。
他的确是这样奋斗的,去年斗兽场的比赛,最终证明了他的实力。
但是我开始爱听他说这些,还是因为他越说就越喝,我的抽成也就越高,对了,他酒量好得很,一般得五瓶烈性白酒,才能喝倒他。
到最后,我和他还是不再交往了,一部分原因是我与他并非同族,不可能有结果的,只是寂寞之时,互相解闷罢了,但最主要的,还是他暴虐的情绪吧……
他每遇到不顺心之事,不仅酗酒,而且对我以暴力相向,先是口角,后来有一次他喝醉了,我俩吵了起来,争执中我骂了他一句“若你不是狮族,活在我村,早就饿死了,没出息的东西。”他怒瞪着我,一拳朝我打来。
我一没有习武的普通女子,虽然本体是只牛角羚,长得还算壮实,但也经不起他这琉璃国第一武夫的拳头。当时我就被一拳打倒在地, 哞哞地哭起来。他却一点也不在意,还说我哭声难听,惹得他更烦了。
我恐惧万分,生怕他再过来踹我几脚,那我这条小命怕是保不住了,从此之后,我都不再敢见他。
李卡利似乎也看得很开,没有再来酒铺找我麻烦过,真正吸引他的,恐怕只有他的抱负吧。
——完
三人听售酒姑娘絮絮叨叨地说完,叶谷轻轻吹了吹茶杯口,道:“在下看你对李卡利颇有怀念之情。”
售酒姑娘摸了摸头上露出的牛玲犄角,不好意思道:“哎,万万没想到,他登上王位后,却又死了,人生大起大落,而我还在这酒铺,过着和多年前一样的生活。俗话说得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她顿了顿,喝了一口茶道:“其实我也一直想与人说,但总觉得与谁说都不太适合,毕竟他已是国王,我这平民,不好再无端议论,你们来查案,给了我这个机会,便多说了些。”
沈司直叹了口气,问姑娘:“若是我在店铺给你看的那琅台白酒,要多少瓶能灌醉他?”
售酒姑娘思索片刻,道:“回大人,李卡利当时买这种酒还是有些奢侈了,我没见他喝过,但是依我的估计,至少也得四瓶半才能把他放倒。”
沈司直脱口而出:“那么三瓶呢?”
姑娘定神一想,道:“或许可以让他站不稳吧,但是让他把自己淹死,还是不大可能的,他一般也不会喝到让自己起不来,毕竟还要存着力气打人撒酒疯嘛。”
岳石川听后,在一旁安慰道:“李卡利性情暴虐,朝务荒废,连我这样的异国老粗都知道了。如今大起大落后,人已不再,也许是老天也有眼,不让他在为祸人间……”
沈司直点点头,作礼回道:“姑娘不必将自己的心绪交去与他陪葬,在此谢过姑娘相助,祝姑娘来日好运。”
售酒姑娘作揖道:“李卡利死后,我心中已无郁结,祝各位大人早日破案,我回去休息了。”
叶、岳二人亦谢过售酒姑娘,随后三人与姑娘告别。
叶谷记完笔录,放下笔,与两人道:“看来李卡利极可能不是死于酒醉。”
沈司直点点头,起身,结了茶钱,回道:“叶评事说得是,不知柳云那边查得怎么样了,天色已晚,我们暂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