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妤悠然自在地翘着二郎腿,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子,看着面前悠远的天空,慢悠悠地道:“眼下这日子若是再不悠闲些,再过些日子,只怕便是没空咯。”
凤凰迟疑地瞧着她,弄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疑心她又是故意找的借口,撇了撇嘴端着簸箕出门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离开,温妤脸上的笑意才缓缓地顿了下来,她在思考要不要让这丫头明白事情的真相?可若是那真相太苦,倒不若就把她关在自己身边,每日这般乐呵呵的倒也是好事。
秋日将过,她心中的勇气却是愈发的浓厚了起来,有的事情,她该做还是要做的。
等杏花屯和槐树庄安顿下来,也就到了她离开的时候了,她要赶在离开之前,将事情都安排妥当才好。
如今她了无牵挂,孑然一身,除却凤凰这个傻丫头,她有些不放心之外,其他人自会好好的生活着。
她要孤身投入那 一汪黑沉沉的潭水中,搅起风浪,还给自己一个清明朗然。
半个月过去,秋风愈发萧瑟的紧,温妤新做了两身衣裳,瞧着甚是鲜亮,走出门去,安宁村的读书声阵阵,工坊之中也井然有序地忙碌着。
她立在道口,瞧着外面轻轻地笑了起来,这般天气,估摸着还要月余才能下雪了。
凤凰火急火燎地从前头跑回来,额上都出了汗,还喜滋滋地道:“姑娘,你不知道,槐树庄有个小哥生得可是俊俏的很呢。”
温妤忍不住噗嗤一笑,“那你若喜欢,我帮你提亲去。”
凤凰顿时羞涩地低下头来,满是不好意思地拿着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石头,哼哼唧唧道:“姑娘说什么呢!我只是瞧着人生得好,很是有点像慕……”
话音戛然而止,她心虚地抬起头来看着她,温妤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随后又松散开来,当做没听见一般,淡淡地道:“瞧着人生得好,你不就是起了色心了么?还说不想嫁给别人?”
凤凰嘟了嘟嘴,“我才不是!我只是夸一夸他罢了,我不能回家,是定要陪着姑娘的,什么时候姑娘出嫁了,我就陪嫁过去当烧火丫头!”
温妤心中一暖,忍不住微笑起来,心口的那句话到底是没有说出口,也罢,就让这丫头这般虎头虎脑的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天气很快就转了凉,从云深那里传回来的消息,京城的生意倒也是不错,她抬头看着天色,像是在等待宿命的降临,也像是在等待着出征的信号。
终于,入了冬月,一大早起来,天色就灰蒙蒙的,凤凰裹紧了衣裳,哈了哈手,将地龙烧起来,这才去做饭,口中念叨着,今年这雪来的倒是早了些。
等她做好饭出来,去叫温妤时,却发现她穿了一件素蓝色的锦缎长裙,便是裙边的刺绣和风毛出的也甚好,衬托出她身段窈窕之外更兼一股清冷之色。
乌发如墨,簪着一根芙蓉粉玉的簪子,和衔珠鹊羽步摇,流苏摇摇颤颤,很是漂亮。
“姑娘,您今儿个真好看。”凤凰脱口而出。
温妤轻笑了一声,缓缓地点了点头,在一旁坐下,脸上却是带着一抹淡笑,“今日兴许有贵客上门。”
凤凰疑惑地挠了挠脑袋,贵客?她们这儿还能有什么贵客?姑娘就够贵的了,若说客的话兴许就只有云公子了。
她心中一个激灵,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姑娘莫不是瞧中了云公子,这才是女为悦己者容吗?
她心中暗自嘀咕,却不敢多问,只得赶紧盛了饭菜出来,吃过早饭,温妤并没有出门,只是坐在房中,左右打量着屋子,似乎很不舍的模样。
凤凰不知何故,呆呆地陪在她身旁,等到了午后她才明白过来,温妤曾说过的话是什么意思。
安宁村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还跟着一辆马车,前前后后几乎有几十号人,一拥而入进了安宁村,让众人都吃惊不小。
村长上前迎去时,却见来人个个都穿的绫罗绸缎,气派不凡,虽是下人模样,却一看就知不仅富而且贵。
来人似乎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安宁村的情形,随后便直截了当地说要见林许氏,众人心中惊讶不已,难道林许氏还真有什么贵重的亲戚?
林许氏从家中慌慌张张地出来,瞧见这个阵势也有些吃惊不小,目瞪口呆地看着,连说话都忘记了。
来人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随后才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随后他念了一个名字之后,这才见林许氏结结巴巴地道:“那、那是婆母,早在十年前就病逝了。”
来人狐疑地皱了皱眉,随后扭过头去,只见那马车上走下来一个老妇人,身上穿着一件团花蝠纹花样的深色长衣,虽然年纪不小,但是精神却好的很,看着林许氏目露哀伤,“你是说玉容妹妹十年前便过世了?”
林许氏知晓婆母的闺名,见这老妇人口中称呼的亲近,又这般模样,心中不免活动了一二,婆母先前既能将整个庄子买下来,说不准还真有贵亲,若是这样的话,那她们岂非是能沾上光了?
想到这里,她慌忙道:“正是,正是……婆母身体不好,又加上家计操劳,便早早的过世了。”
那老妇人抬起袖子来,手腕间的翠玉镯子光芒莹然,林许氏心头一热,赶紧低下头来,随后才见那老妇人缓缓地说了几句,可惜之类的话,她赶紧低声道:“还请老夫人进门吧,外头冷的紧,莫要冻坏了。”
那老妇人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一马当先走进了林家的院子里,瞧着林家房子破败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暗暗地看了看林许氏一眼,勉为其难地在 一旁坐了下来。
“这处庄子是东家的,多年未曾多问,却不想是这般模样,你婆母倒也有功。”老妇人坐定之后,缓缓地说道。
林许氏心头一顿,急忙点点头,“婆母一直都这般惦记着,只可惜我没有福气,守不住,竟叫人给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