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任氏在一旁洗菜,瞧见丈夫垂头丧气的模样,冷哼了一声,不屑地道:“一个妾室已是足够了,还想如何?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都已经这样了,还要什么正房夫人。”
林许氏在里头听见,大怒不已,也顾不上暗自垂泪的女儿,一口气冲了出来,对着林任氏便大骂了一场。
林任氏何等样人,若是先前兴许能忍,可如今家里的活计大多都是她干,婆母又没有银钱,自己的嫁妆便成了支撑林家众人的唯一支柱,底气十足,当即不甘示弱地便与她大骂起来。
林家闹腾的人仰马翻,一连几日都不消停,左右邻里听着他们的争吵,起初还兴致盎然地看热闹,到后来已是懒得多听,甚至觉得聒噪了,忍无可忍时还隔着院墙冷嘲热讽几句,给两人添把火。
林许氏短短几日,就老了十岁似的,面容上显出刻薄的模样来,一双眼睛精光四射,见谁都想和谁争执几句,只是瞧着精气神是衰弱了许多。
温妤却在这几日淡定从容,每日里依旧去自己的菜园子打理,有时候听见林家的争执,也不过淡淡一笑,当做没听见似的。
又过了四五日之后,林芳馥这才算有了精神,镇日憋在屋子里也是没法,趁着四下无人时在院子里转悠转悠,她心里暗自盘算着,这都过了多少时日了,此事还没有定下来,这可该如何是好?
林长志为了躲避家里的纷争,索性出去,他被老母揪着耳朵要去方家讨回公道,殊不知此事他们也不占理,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林许氏争执不休,便是方家 好容易派了了人商议纳妾之事,却被她的话给赌了回去,索性不再理睬。
什么样的人家,还敢妄想正头夫人?做梦!
转眼过去了半个月,林芳馥心中也有些慌了,她如今可是没了清白的人,心里已将自己个儿当做方家的人了,可若方家不来的话,那自己岂不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林许氏气恼不休,却不得不出门干活,毕竟家里无银钱进账,到底不妥,以前这些活计都是温妤干的,可如今没了温妤,儿媳妇使唤不动,女儿又干不了,儿子又指望不上,只得自己去干了。
她一边干一边暗自咬牙,口中唾骂个不休,众人瞧见她一个人在田地里自言自语,暗自讨论,这莫不是给刺激疯癫了吧?
却在她叫苦叫累暗自骂人的当口,林芳馥却在思量,如何劝母亲改口,便是妾室也嫁过去算了,如今她都这个岁数了,又是这般模样,不嫁到方家,还能嫁给哪个人呢?
兴许仔细说说,母亲就改了主意呢?等她嫁到了方家,必定用手段把方五爷给收拢的和自己一条心,那到时候虽然是个妾室,方家的金山银山还不是由着自己花销,那对娘家来说,不也是个好事?
盘算了许久,林芳馥终于想好了措辞,只等着林许氏回来和她说了,看着日上三竿,知道母亲快回来做饭了,林芳馥松了口气,静静的等待着。
林许氏汗流浃背,忙碌了大半晌,却见还是有不少杂草没有除去,不由得失望透顶,先前温妤也不知道是怎么干的,一天下来就把活计给忙得差不多了,还要挑水做饭,怎么轮到自己就不成了?
这可是邪了门了。
她恨恨地吐了一口唾沫,这才决定先回家再说,只路过温妤家门前时,瞧着众人都往那边跑,说话声也紧接着传了过来。
“温妤啊,你瞧瞧,我们今儿个蒸了饺子,你也吃点。”
“温妤啊,还有我呢,我们今儿个正好炖了肉,你也吃点。”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了起来,林许氏气恨的连连跺脚,心中暗骂,这些见风使舵的人,她可还记得,自己的婆母在世时,这些人都是怎么上门巴结的,不是这个借银钱,就是那个求点事,如今看他们落败了,倒转而开始巴结温妤了。
她心中满是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回到家中见女儿坐在一旁,连根菜也舍不得择,心中不由自主便起了几分怒气,“你这死丫头,在家里就不知道忙活啥呢吗?老娘这一天干活,累都累死了,你也不知道帮衬!这儿媳妇指望不上也就算了,连你也不帮着我!”
林芳馥看见母亲回来,原本正兴奋着要跟她开口,听见这话却是无奈不已,脸上露出了几抹尴尬来,低下头来喏喏地道:“娘……”
林任氏在一旁走过,看着两人的模样,冷笑了一声,“这家里的田地原本是该男人打理的,可我男人不是被你给烦走了吗?那可是你自己的儿子,这会儿倒来埋怨我,难不成我就该给你们做活不成?”
林许氏无法回嘴,看着女儿可怜巴巴的模样,忍不住又是心软无比,只得恨恨地放下锄具,看着林芳馥道:“还不过来帮我干活!”
林芳馥赶紧应了一声走上前来,陪着母亲一道做活,林许氏气得不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板着脸洗菜淘米。
林芳馥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犹犹豫豫地开口,“娘,您别生气了,不如……”
林许氏一个眼睛瞪过来,“不如?不如什么?你这个死丫头也不够丢人吗?竟还上赶着去做人妾室,这做妾就跟做奴婢差不多,人家叫你往东你就得往东,你在家娘将你当做宝贝似的,难不成去别人家,就让你当丫头了?”
“哟!这话说的可真真是慈母心肠,也不想想自己是怎么对待别人家的闺女的?”林任氏正好听见,当即心情就不爽了起来,冷哼着说道,“要我说啊,这人就是心狠,赶上自己的闺女,啥都得是好的,赶上别人家的,那就是死是活也不要紧!哼!也不想想,人家那好歹是大户人家,有的是银钱,就是去做妾室,也比在有的人家里当着儿媳妇还被人骂着强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