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许家就没有这么悠然自得了,许成弘脸色极差,正厅之中就连个侍立的人都没有,许天赫垂头丧气地跪在地上,满脸都是颓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许成弘看着自己的孙儿,眼眸动了动,却已满是失望,他的儿子早年丧生,只余下这么一个孙子,又幸他聪明伶俐,可堪大任,便将一腔心血都托付于他,可如今看来……
他咬了咬唇没有说话,眼眸眯了眯,还没说些什么,就听见脚步声从外头急匆匆地传了进来,伴着珠佩轻响的声音,许氏提着裙摆踏入门中,自从在府门口下了车,她步伐便急匆匆的,是以这会神态间还带着几分急切。
“爹,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许氏看着堂中的模样,看着侄子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看着许成弘低声说道。
许成弘向来觉得自己的这个女儿脾性很随自己,颇有疼爱,听见这话,便忍不住怒哼道:“是我轻忽了,竟将对他托付厚望!”
许天赫身形一颤,脸上愈发羞愧,心中也更加的恨起温妤来了,对于敬重甚至有些畏惧的祖父,他不敢生出半分怨怼之意,而跌了这么大的跟头,自然都算在了温妤头上。
许氏虽然对许天赫也十分失望,但也没有多说什么,眼下的情形自是不能叫自家起了内讧,想起临走之时温妤似笑非笑的眼神,便知这是她非常想要看到的,绝对不能让她如愿。
她咬了咬唇,走上前来扶着许成弘的胳膊道:“此事我瞧着里面透着古怪,倒也不能全怪天赫,温妤像是精怪所变,奸诈狡猾至极!”
“那丫头……确实有几分古怪。”许成弘果然被女儿的话给带开了注意力,而他心中也诚然如此作想,温妤那死丫头绝没有那么简单,这才入京多久,竟能布下这样的局,心思不可谓不深,可她分明不过一个十几岁的丫头,到底哪里有这么多的能耐?
许成弘的眼眸微微地眯了眯,若不是那些人,他不能相信温妤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若早知如此,当年穷尽心血也应该赶尽杀绝!
许氏略带惊慌地看了父亲一眼,这些年来她只知父亲心思深沉,行事隐秘,却从来没有见过他流露出这样阴冷的气息来,似乎带着些杀气,便是作为他最亲近的女儿,她也觉得心中有点后怕。
“爹,眼下我们该怎么办?”许氏仍旧不肯相信温妤能把他们给斗得团团转,一丝反击之力也无。
许成弘回过神来,缓缓地叹了口气,低声道:“如今这药材铺子全都砸在了手里,没有几年绝对转圜不了。”
听见这话,许天赫的脸色愈发难看,更是羞愧不已,那些东西都是经他手操办的,如今这个局面,他自然是首当其冲地担责。
许氏心中焦急,她若是没记错的话,家里的药材铺子素来都是来源的主流,如今都砸在了手里,她声音中带了几分惊慌,“咱们不能做出和温妤一样的东西么?”
许成弘听见这话,眉头一动,“你说什么?”
许氏心中一紧,看着父亲的神色,随后咬了咬牙道:“难不成咱们要坐以待毙,这如今还只是家中知道,若是被宫里头知道,咱们可如何是好?温妤既然做出这样的东西来对付我们,难道我们不能做同样的东西吗?”
“秘方!”许成弘眉头跳了几下,神色突然变得一片冷峻,“若你能得到秘方,咱们自然能做出一样的东西!”
许氏咬了咬牙,随后抬起头来缓缓道:“女儿尽力而为!”
许成弘点了点头,见许氏刚要转身离开,他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几乎是压低了声音道:“如若不成,便要了她的命!她既要与我们为敌,就让她和她母亲一起死!”
许氏心惊肉跳,强力压住心头的慌张,看着父亲的目光,当年面对着侯夫人的位置即将被自己所拥有的的那种冷静和野心再一次的吞噬了她,让她渐渐地变得平静下来。
是,蓝氏挡了她的路,即便她是天下之间人人艳羡的天之骄女,也不过是死在她们手里,而如今一个温妤,她自然也不会有所惧怕。
如若不成,那就只能让她死了。
“家里的事你不必忧心,我自会料理,宫中也不会有什么察觉,你依旧是和安侯府的夫人,她以为就凭这个就能让我们元气大伤,做梦!”许成弘松开手,轻轻地冷笑一声,“你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许氏缓缓地点了点头,这才从正厅出来,只一出门便重又挂上了温婉贤淑的笑容来,她依旧是和安侯府的夫人,她想要做的,从来就没有做不成的。
回到侯府,已是近了傍晚,许氏跨进正院时,却瞧见温嘉桓满脸焦急地等在原地,看见母亲回来,急忙迎了上去,“娘!您怎么才回来?外祖父说什么了?我的那几个铺子怎么都得关门?”
许氏心头一动,脸上随后露出几分淡淡的笑意来,“不过是关几个铺子罢了,有什么要紧的,难不成你素日里的银子少用了?”
温嘉桓摇摇头,“倒不是这个,只是好端端的怎么会关门?难不成出什么事了?我这些日子正紧着往上升呢,平日里若没有些轻松的花用如何是好?更何况好端端的关门,怎么能不让他有些意外。
许氏心头突然多了几分疲惫,她爬上侯夫人这个位置,自然是用了心思的,如今诞育下侯府的嫡子嫡女,地位更无可撼动,而母家也因此多有荣耀。
许家赠予温嘉桓和温婧些田地铺子,是疼爱之意,如今关停,他们想的竟不是感激和担忧,却是只想着自己。
不过面对着心爱的儿子,她也无法开口责罚,顿了片刻后忽而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几抹笑意来,“这算什么?不过是关停个把铺子罢了,有什么要紧的,等过些日子,你这亏出去的自然也就能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