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之上只听这少女之声不卑不亢,却有几分清凉淡然, 众人一惊,目光不免 便投了过来。
皇帝眯了眯眼睛,抬头看向一旁的屏风,随后呵呵笑了两声,一旁许氏赶紧站起身来,低声呵斥道:“放肆!陛下和淑妃娘娘面前也敢失礼?”
温妤面无表情没有说话,却见皇帝摆了摆手,笑着道:“不必斥责,我看这丫头口齿伶俐,倒是个聪敏的,兴许当真是我们 弄错了。淳儿,看来你也未必入得了旁人的眼哪?啊?”
见皇帝都说笑起来,堂上气氛随之一缓,便都笑了起来。
皇帝侧过眼去,只瞧着靖王脸色似有微变,不知在沉思什么,不免笑了起来,“可是温家的二姑娘,朕倒是没见过,出来叫朕瞧瞧?”
温妍赶紧推了温妤一把,这才见她慢吞吞地站起身来,径直出了屏风,到了堂前只听着一声什么东西破碎,也顾着礼数未曾抬头看,低声道:“见过陛下、见过淑妃娘娘。”
皇帝狐疑地看着靖王,他脸色煞白的模样倒是奇特,只顿了顿才抬起头来转头看向温妤道:“瞧着倒是个懂规矩的孩子,适才怎么这般说话?当真是瞧不上我儿?”
温妤深吸了一口气,垂眉敛目低声道:“楚王殿下身份尊贵,岂是臣女所能瞧不上的?只不过不管是谁,若是打趣旁人笑了才算打趣,若是旁人不笑,那就不算打趣,臣女不愿众位误会,这才斗胆说了一句罢了,不仅是还臣女清白,也是还楚王殿下清白。”
“哈哈哈哈……”听见她说话,皇帝倒是忍不住大笑起来,“你这孩子说话倒是有趣……看来倒果真是别人冤枉你了。”
“臣女不敢说冤枉,只是这烛台无故翻倒,幸好只是砸在臣女身上,若是出了别的岔子,可就不好了,许大人您说是不是?”温妤抬起头来看向一侧,淡笑着说道。
许成弘神色复杂,此刻却是不好多说什么,半晌后急急忙忙地道:“请陛下恕罪,臣这就着人彻查……”
“不必了,许大人。”皇帝笑吟吟地道,“你没听出来这丫头这话是故意的么?不过是桩小事,不必大动干戈,只是你这丫头这般刁钻,日后却不知是谁能娶了你啊?”
温妤蛮不在乎地撇了撇嘴,还没答话却见皇帝转头看向一旁,“罢了,我们在这儿也是无趣,想来你在这儿也是烦闷的紧,就叫他们在这儿吧,你陪朕回宫,还有两局棋未下,朕还等着与你切磋呢。”
温妤站在原地不动,只眼角余光瞧着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站起身来,声音像是一道雷声一般劈入了耳朵里,她猛然抬头来,却见那人身形高大,站在原地拱手道:“臣觉得这许大人府上有些意思,想多留一会儿,陛下不若先行回宫,臣琢磨一夜明日再去。”
皇帝讶异地瞧了她一眼,顿了片刻后笑道:“倒是难得见你喜欢这般热闹的,罢了,朕先行回宫就是。”
皇帝起驾,众人自然都是着急忙慌地起身,恭送出门,温妍瞧着温妤立在当地一动不动,赶紧上前一把将她拽了回来,悄声道:“你傻了,还不赶紧退下。”
温妤一动不动,脸色极为难看,听见她的声音才似如梦初醒,别过头来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温妍瞧着她神色奇怪,有些担心握了握她的手,这才拉着她退到了一旁。
待皇帝走后,重开宴席,众人便显得有些松散多了,一旁慕若滢满脸怒容,恨恨地咬着牙,许意柔却着意揉着她的肩膀道:“好了,你莫要跟那个乡野丫头过不去,咱们等会儿的热闹才更多呢。”
慕若滢嘟着嘴愤愤不平,“若是她也就罢了,他今儿个也不知道怎么非要留在这儿?”
许意柔满目柔情地瞥了那个身影一眼,却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赶紧拉着她往一旁走去了。
温妤坐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却是什么也吃不进去,心烦意乱之下站起身来道:“我去后头透透气,大姐姐等会儿来寻我就是。”
温妍心中疑惑,却又不好多说什么,赶紧叫云心跟上,两人出了门,温妤却像是又气又急一样,走出了好远才缓缓地停下来,云心一溜小跑地跟着,气喘吁吁地走到她身旁,“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温妤在凉亭处站住,手扶着柱子,半晌后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声音中颇有几分怪异,“京中的这位靖王爷……姓甚名谁?”
“姑娘您可真爱说笑,天下间谁人不知,咱们这位靖王爷是受了大恩典的,陛下亲赐姓为慕,就连名字的排行起始都是与诸位皇子公主一道的。”云心不以为意,笑眯眯地答道。
温妤心口猛然一沉,随后缓缓地道:“那他便是叫慕承衍了?”
云心吃了一惊,赶紧左右看看,这才上前低声道:“贵人的名讳怎好轻易称呼?姑娘也太大胆了,奴婢自小就在内宅里,也不大清楚王爷的确切名讳,不过应当是叫这个名字吧。”
温妤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来如此,原来是你,很好,很好,慕承衍。
摇身一变,你竟成了这大晋朝的靖王爷了,却不知你当时待在那小小山村是为何故?难道是他早就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不对,若他知道,岂非也是朝着蓝家秘籍而来,可他从未有过这般的念头和意图?那到底是什么?
“你可知前些年……靖王爷在做什么?”温妤眉头一动,转过头来低声道。
云心心头一跳,总觉得今日二姑娘有些不大对,怪吓人的,犹豫了片刻才道:“奴婢在内宅哪里知道的清楚,外头贵人们的事就连侯爷和夫人也未必知道的,奴婢……”
“那他前些年可在京中?”温妤没等她说完,紧接着便问道,声音又快又急,倒像是要知道一件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似的。
云心愣了一愣,这才道:“这奴婢倒是知道,王爷屡受指派,说不得什么时候在外头的,还是姑娘回京前回来的,具体什么时候奴婢就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