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确为自身早产,她身体一向羸弱,高龄怀胎实属不易,有早产症状也算是正常。
好在并无什么大的凶险,平安生产下了一个男婴。
见果真是个男孩儿,许氏的脸色顿了顿,随即又换上一副笑容来,连连道喜恭贺。
周氏并无许氏那么大的能耐,一张脸肉眼可见的不甚开怀,不过众人都沉浸在这般喜悦中,也没有人去理会她。
温若谷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见着孩子皱皱巴巴,也并不肥胖,抱在怀里就像一只小狗一样,慈父之心油然而生,温妍陪在父亲身边,看着幼弟的模样,脸上更是笑意莹然,伸手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脸颊。
“冰霜正惨凄,终岁常端正。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这般风雪之际,做人更当有松柏之志,为父盼你日后为人正直,做个磊落君子才好,你便叫温嘉柏吧。”温若谷满心爱怜的低声说道。
一旁温若明连声道喜,“这名字甚好,柏哥儿定能理解兄长之心,做一个磊落君子。”
温若虚也随声附和了两声,眼看着不好多加打扰,温若谷也着急去与妻子说话,将孩子交到女儿手中,便急匆匆地踏步而入。
温妍小心谨慎将孩子放在暖阁中,叫了乳母和丫鬟伺候,旁人便不要想着近身了。
忙活完了一遭,已是近着傍晚了,天边风雪暂停,可冷风还是簌簌,众人也不便多留,看着一切消停下来,便各自回去了。
温若虚沉默不语地往前走着,许氏在侍女的搀扶下,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带着几分不满和恼怒。
不就是多了一个孩子么?又碍不着他什么事,难不成眼下又瞧着自己的儿子不好了?
和安侯府这般的大喜事,却也不好多加操办,如今正逢天灾,如何好让众人陪着一通道喜?
不过该做的都还是要做的,相熟的人家和温若虚交好的同僚也都纷纷送了贺礼来,满满的堆了一屋子。
墨书苑中,白氏头戴抹额坐在床上,面颊上的憔悴已消散许多,看着襁褓中的婴儿,眼中含笑。
那小婴儿一个月了,如今已是不见初生时的瘦弱,胖了许多,眼睛也睁开了不少,倒是爱笑的很,瞧见众人先眯起眼睛来笑一笑,叫人很是爱不释手。
温妍和温妤常来陪着白氏连同看望小孩,屋子里的地龙烧的甚好,暖意融融的,也不觉得热。
温妤拿着一个小小的拨浪鼓在他面前晃动,婴儿抬着头眯着眼睛寻找,露出光秃秃的牙床来。
“柏哥儿这么聪明,长大了一定是个状元郎!”温妤笑眯眯地道。
白氏微笑着看着两人,低声道:“我倒是不指望他是什么状元郎,只要他知恩图报,是个好孩子,能过的开心快乐我也就足够了。只盼着他们姐弟俩能够相互扶持,平安到老。”
温妍抬起头来看着她,“娘,你说什么呢?弟弟若有才干,难不成还叫他藏着掖着不成?不计日后如何,我也定会好好疼爱他的。”
“你们都是好孩子,只要你们好,我都好,都好。”白氏笑眯眯地说着。
屋子里其乐融融,外头的积雪还未消散,日头倒是照出了不少,映在窗户里,屋子里光亮一片。
一旁的乳母笑着搭话道:“这外头瞧着倒是暖和,可出去才是冷得很呢!我前几日出门时,不说京郊,就是城西有几条巷子,那铺子都被压塌了。”
听见这话,白氏念了几声佛号,面容上多了几分悲悯,转头看向若棋道:“回头你取些银钱和米面来,叫人送出去些,也算是为这孩子积德。”
若棋点头答应,温妤听了乳母的话,却是心头一动,扭过头来看着她,道:“外头的情形真的很不好么?”
对着温妤,那乳母更添了几分敬畏,赶紧低声道:“县主未出门还不知,听说这天气寒的,已是冻死了几个人了,这还是京城外头,还不知道那各地州府是何模样呢?”
京城已算是富庶之地,天子脚下,便是这都已是这般模样了,更何况各地州府。
她一想起这个,就忍不住想到慕承衍在外的模样,出神片刻,温妍瞧着她的模样,颇有几分心疼,低声道:“你放心,靖王爷英武才干,吉人自有天相,自会圆满归来,绝不会出事的。”
温妤点了点头,却也并没有以为她的劝慰而放下多少心来,回到清荷院后,坐在书案中犹豫了良久,随后才叫凤凰进来,低声道:“让云深来寻我。”
得了消息,云深自没有耽搁,匆匆忙忙地便到了,看着温妤一脸凝重,不由得惊道:“怎么了?”
温妤抬起头来,缓缓地舒了一口气道:“我记得在外头还开辟了辣椒的田地,是不是?”
云深点了点头,低声道:“是的。”当初温妤设下规划时,辣椒也在其中,虽只是做了调料一类,但是却种植了许多,云深虽然不解,但是因了相信温妤,便也没有多问。
温妤点了点头,“那些过段时间另有要用,你要好生地看着,还有……你可曾经历过雪灾?”
云深点了点头,随后道:“不仅雪灾,还经历过水灾。”说到此处,他眉眼黯淡了几分,低声道:“便是当年水灾,父母兴许觉得无力抚养于我,这才将我丢弃,若非家主,我如今却不知还有没有命在。”
青云跟在身后也赶忙道:“我也是一样的,我也是雪灾之后被爹娘丢了的。”随后看向云深,“是公子救了我。”
温妤看着两人,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这般传承也算是难得,云深经人所救,自也有了悲天悯人之心,又救了青云,这倒也是一桩好事。
她顿了顿之后,随后抬起头来道:“你可还记得,这雪灾和水灾之后,可有什么异常?比如说大面积的生病?”
云深愕然了片刻,抬起头看着她,“你是说此次会……”他眸光骤然瞪大,不可思议地看向温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