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祈敲响程子幽家房门的时候,程妈正坐在客厅里织毛衣。
看见程子幽被抱着回来的,程妈有些惊讶,却也没有说什么,对于白祈,她是十分信任的。
白祈将程子幽抱回卧室,和修一同坐在客厅,陪程妈说话。
程妈很喜欢和年轻人说话,她讲她自己年轻时候的事,和程子幽父亲在一起谈恋爱时候的事,再到程子幽小时候的事……她一边微笑一边讲,手下毛衣针脚分毫不乱。
白祈便安静的听,一边听一边翻看程妈递过去的相册,那里面是程子幽从小到大的样子,从白白胖胖的婴儿到活泼灵动的少女,每一个样子他都记在了心里。
他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时不时的发表自己的看法,程妈很喜欢和他说话,一直到不知不觉,夜深了,她才停下了手里的活。
“拉着你们说了大半天了,行了,去睡吧,很晚了。”
白祈和修却没动。
“阿姨,我想跟你说一件事情。”
程妈疑惑道:“是什么事情?”
她想了很多,猜测或许是白祈的童年,或者是他的工作,再或者是他上一段的感情史……但她怎么都没想到,白祈会说出一句:“阿姨,我们并不是人类。”
程妈有一瞬间以为白祈在说笑,于是她真的笑了出来。
但下一个瞬间,她唇角的笑就那么僵住了。
她看到了白祈的眼睛,那双原本漆黑深邃的瞳仁忽然变成了金色的,光华夺目,如星辰般华丽璀璨。
随即,她又看到了白祈的身体……他的身体形态发生了变化,周身的线条越发的流畅俊美,他浑身上下的皮肤上有细细碎碎的光华在流转,像是镶满了钻石一样美轮美奂。
修同样如此,银发银眸,周身皮肤仿佛流动的水银般闪亮耀眼。
程妈呆了好半天,忽然转过身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嘟囔道:“果然是年龄大了……居然都出现幻觉了……”
修忽然就笑出了声,他恢复了原本的形态。
“阿姨,这不是幻觉。”
程妈又嘟嘟囔囔好半天,还偷偷的伸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大约是确定了这不是梦,她才深呼吸一口气,看向那两个人。
“那么……你们两个,告诉阿姨,你们是那种动物成了精变的?狐狸?还是蛇?或者是兔子?”
“……”
修有那么一瞬间,忽然体会到了程子幽常说的“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的奇异感觉。
白祈深知中国神话对老一辈人的影响,所以他还算平静。
“阿姨,我不是妖怪。”他道:“我来自地球以外的外太空,是你们口中的,外星人。”
“外星人啊!”
程妈的语气里有几分庆幸。
还好还好,只要还是“人”就行,她的女儿可不能嫁给妖怪。
白祈承认的干脆,随即程妈沉默了很长时间。
修心里忐忑,心想阿姨大概在纠结要不要把他们两个怪物赶出门去。
程妈却没有这么想,她想的是难怪一个两个的都那么厉害,智商那么高,原来是外星人啊……
她重新坐回沙发上,捡起了织到一半的毛衣,手抖了一阵,才慢慢恢复平稳。
“感谢老天爷,你的本来样子还挺好看的,不是电影里的那种奇奇怪怪大虫子……不然我现在可能心脏病发作了。”
她最怕那种东西了。
白祈说道:“很抱歉,阿姨,我们吓到您了。”
程妈摆了摆手:“是有点吓到,不过你们这两个孩子很有礼貌。”
她又谨慎的看了两人一眼。
“你们不是电影里那种邪恶恐怖的外星坏人吧?稍微一不开心就要杀人吃人的事你们不会做吧?”
修忍不住笑了,摇头道:“不是的,我们不会那么做的。”
他们不是一号那种天生的杀人狂,对杀人没兴趣,而且吃过了这么多地球美食,谁会对那些血糊糊的生食感兴趣啊。
程妈放下了心,手底下的针脚也慢慢恢复细致了。
“我曾经想过,幽幽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也许会是医生、律师、商人、设计师……可我真的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找了个外星人……”
看到程妈那边的毛线快要用完了,白祈起身拿了一个毛线球递了过去。
程妈接过毛线团,问道:“你为什么你选择告诉我你的身份?”
白祈猜测过程子幽的母亲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会有怎样的情绪,也许会是恐惧、抗拒、厌恶、憎恨……亦或者是疯狂,但他没有想到,程妈只是在最开始震惊惶然,之后情绪便慢慢平静了。
“因为我们不想骗您。”他说:“说谎的感觉,不好。”
程妈看了他一眼。
“你很诚实,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呢?”
白祈沉默了,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照片里程子幽的脸,眸光温软如水。
“那么,我会催眠您,让您忘掉刚才发生的事情。”
“就算我不接受你,你也不会离开她?”
“是的。”
程妈有些无奈。
“那你还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白祈嗓音温和:“您是子幽的母亲,您有权知道自己女儿找的男朋友是一个怎样的人。所以我将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告诉您,我不想对您有任何的欺瞒。”
这是较为严肃的回答,而白祈其实心里想的比这要更简单。
因为程子幽的妈妈对他很好,所以他希望能回报这份好,所以不想骗她,想对她坦白。
他其实很不擅长和其他人交流情感,他的过去是没有情感存在的,一直到在那颗被永日侵略的星球上,在救下他的那一家人家里,他才学到这些。
接受了别人对自己的好,要懂得报答。
面对可以信任的人,要懂得坦白。
两个人现在正等待着程子幽妈妈的回复,很是不安忐忑。
随后他们等到了一句话。
“幽幽和你在一起,会有危险吗?”
白祈身体僵住,继而他双眸微沉,轻轻点了点头。
修那双眼睛暗了暗,不敢看程妈的眼睛。
程妈捏紧了手中毛衣。
“你们既然知道自己的情况,为何还要把幽幽也牵扯进去?”
白祈不知如何回答。
程妈看着白祈道:“你的身边有危险,而你居然跟我说,你想和她一直在一起?你还想要我的祝福?你知不知道,我只有幽幽这一个女儿!”
白祈感觉到了程妈的愤怒和悲伤情绪,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直低着头。
直到程妈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来。
程妈将那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枚异常精致华美的钻戒。
那枚戒指,他已经准备了很久,但直到现在,他仍没有作出决定,是否要将它戴到自己心上人的手指上。
“阿姨,和子幽一直在一起,是我的梦想,只是前方阻碍太多,又太危险,我不想……让她跟我一起承担这些。所以,这枚戒指我一直没有给她,我想等到我将一切都解决的时候,再将它拿出来,郑重的向子幽求婚。”
程妈轻轻摩擦那戒指,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到了程子幽的父亲,当年的他用攒了很久的钱买了一枚戒指,完全不心疼,傻兮兮的笑着,请她嫁给他。
程妈眼睛有些酸涩。
“你把它给我,是让我替你保管?”
“是的,因为我不确定,我会不会死。”
白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很平静。
“如果我死了,这枚戒指,阿姨您随意处置。至于子幽那里,我曾拜托过其他人,我死去后,他便会抹掉子幽脑海里关于我的记忆。”
没有对他的记忆,便不会伤心,不会痛苦了。
上次和君瓒喝酒之后,白祈又去见了他一面,提出了这个请求。
他知道,这样做对程子幽不公平,但他实在不忍心看到程子幽伤心欲绝的样子,他希望她这一生都能幸福快乐。
程妈沉默了很久很久。
白祈提出对程妈表明自己身份的时候,他是明白白祈这样做的用意的。
白祈的状态其实远没有他看起来这样好。
在平行时空归来之后,他身体一直有隐伤,若是安安静静的修养还好,偏他时不时的就会动用能量,加上上一次和三号的那场战斗,为了保护面粉厂的工人,他动用了能量的极限,才将那场爆炸隔离在很小的范围,以至于自己的伤变得更重。
白祈现在的身体状态,并不适合战斗,但战斗很快就会来了。
他从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为了能够和程子幽在一起,为了能够保护他在意的人,他会竭尽自己的全力。
甚至拼了这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