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记忆里一直存在着那个时候的场景——纷飞的雪、身旁人们的笑闹,空气中的爆竹味道,以及那一声绝望尖叫,和父亲身上蔓延出来的大片鲜血……那是她最深的噩梦。
程子幽很想回到过去那个时候,她不会任性的说想吃冰糖葫芦,会开心的笑着依偎在父母身边,看着天上的绚烂烟花傻笑,她所珍惜的一切都不会消失,她也不会变成直到如今还会被噩梦纠缠的程子幽。
“我不想因为我的弱小,让小白再为我受伤,更不想让悲剧再次重演。”
程子幽缓缓道:“所以我要让自己变的强大一些,我不想成为他的负担,更不想变成他的软肋。”
说完了这句话,程子幽走到一旁去背上了重物,继续咬牙奔跑了起来。
君瓒忽然就明白了。
他明白了程子幽的恐惧,也明白了她的期望。
君瓒在原地站了片刻,看向身后某个方向,有些讽刺的笑了笑。
“你来的真是巧。”
刚巧听到了这些,看到了程子幽对他坚定不移的心意。
君瓒冷漠的想,这个外星人现在一定非常得意。
白祈自砖石后走了出来,他没有理会君瓒说的那些话,只是看着程子幽艰难奔跑的背影,双手渐渐握紧。
他从不知道,程子幽有那样的过去。
“你现在在想什么?”君瓒问道。
“想她。”白祈答道。
想她的过去。
想她的未来。
想他和她的未来。
他会拼尽全力给他和程子幽一个未来。
君瓒冷笑了一声,他不知道白祈的真实想法,只觉得白祈的那两个字是在敷衍他。
白祈也没再多说,他本就不是一个喜欢花时间解释的人。
他只需要去做就够了。
——
当天夜里,程子幽很晚才回房休息。
她刚从浴室出来,带着湿淋淋的水汽,对着镜子缓缓擦拭着头发,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原本白皙娇嫩的皮肤如今变得狼狈不堪,吊带裙遮不住的身体部位是一块又一块的淤青和肿块,这是和君瓒进行格斗训练的时候留下的,因为君瓒说,想学会打人,就要先学会被打。虽然他的拳头落在她身上时已经卸去了大部分力气,但即使这样,也不是程子幽能承受的。
君瓒大概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让程子幽知难而退,但他低估了程子幽迎难而上的劲头。
她数不清自己被摔倒了多少次……但也不是没收获,她成功的摔倒了君瓒一次。
虽然她浑身酸痛,动一下都觉得很辛苦,但因为成功的那一次,她很是开心,擦头发的时候还哼出了歌来。
窗忽然被人推开,下一刻,程子幽从镜子里看到了出现在自己身旁的白祈。
程子幽下意识的躲了一下,把自己颜色花哨的两只胳膊藏在身后。
“你这人……不知道敲门才能进别人房间的吗?”
白祈拿过毛巾,替程子幽擦拭着头发,他没有去看那两条胳膊,因为他清楚的知道程子幽都伤到了哪里。
“急着来见你,走楼梯太慢,走窗更快一些。”
程子幽很享受被人帮忙擦头发的感觉,她身体放松了一些。
“可你也说了要入乡随俗的嘛,下次走门,不要跳窗了,若是被别人看见,会以为你是小偷的。”
白祈温和的笑了一声,说了句好。
程子幽又问道:“你需要的那些仪器,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现在正在监测天梯山附近出现时空乱流时的数值变化。”
程子幽哦了一声,转过头看着白祈。
“那我必须也加快速度才行,明天我的训练量要加倍。”
“不行。”
白祈拒绝的干脆,完全就是“不容商量”的强硬态度。
“你现在训练的量已经接近你能承受的极限了,若是再加重,你的身体会落下病根的。”
程子幽乖乖点头,伸手轻抚白祈的眉心。
“别对我皱眉,会让我觉得我做错事了……”
白祈眉心轻轻舒展开,握住她的手,轻叹一声。
“对不起,子幽。”
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反倒是自己的不够强大,保护不好她……他就是心疼她。
程子幽嘿嘿的笑了两声,展示着自己的肱二头肌。
“其实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强身健体嘛,以前我特别敬佩那些去跑马拉松比赛的运动员们,我觉得他们特别厉害,可再过上一阵,我也可以了,我觉得这样的自己特别棒。”
白祈点头,很认真的看着她。
“嗯,子幽很棒。”
程子幽还想说什么,白祈却不让她再说了,而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你该休息了。”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的疲惫,偏偏程子幽为了不让他担心逞强装出一副很有精神的样子,白祈心中酸涩,甚至等不及听到程子幽的回复,眸中金色光芒微闪,程子幽便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白祈的手一寸寸的抚摸上程子幽的身体,抚摸着那些淤青伤痕,他的动作越发轻柔,但那身体上的伤痕太多了。白祈眉心微蹙,干脆紧紧地抱住了她,同时他的身体一点点的变成了原本的形态,钻石一般的细碎光华在夜色下格外夺目,又隐约有淡淡的金芒在缓缓流转着。
那一夜,程子幽睡得极好,第二天醒来时更是觉得浑身轻松,不见一丝酸痛,连前一天身上落下的伤痕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一处都没有落下。
程子幽对着不知在何处的白祈道了一声谢,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白天再进行训练时,君瓒也发现了程子幽身上的伤都不见了,惊讶归惊讶,却也忍不住感慨一句那个外星人还是能干点正事的。
之后的一段时间,每当程子幽筋疲力尽带着一身伤回到房间的时候,都能发现已经等待多时的白祈。
白祈会陪她聊聊天,等她心情放松了,便使用催眠让她熟睡,一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白祈都在用他的方式替程子幽疗伤,调整身体状态。
每天都在同床共枕,但两个人都没有动过歪心思。
程子幽是因为直接睡过去人事不省,白祈则是因为一心只想赶快治好怀中人的伤,没空去想别的。
一直到白祈观测到了时空乱流的规律,找到了下一次时空裂缝开启的地点,程子幽的训练才告一段落。
对于程子幽这一段时间的表现,君瓒很满意,现在的程子幽已经有了防身的能力,就连他手下的警员一时不查也会被她扳倒在地。
但他又很不满意,因为程子幽接下来要和白祈那个外星人去平行空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更不知道他们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
君瓒原本想跟着一起去的,但白祈拒绝了,因为进入另一个时空从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进入到平行时空的人对那里来说,就像是运行完好的程序当中出现了BUG。时空本身具有修正力,进入的人越多,造成的影响就越大,人在那里存在的时间就越短,会被很快送回原本的时空还是比较好的结果,若是严重了,会被时空修正力直接拉扯到时空与时空的缝隙中碾成碎片。
君瓒只能无奈放弃,又有一些不甘心。
程子幽离开的那天,君瓒送给她了一件武器,是一把暗红色的锋利匕首。
“这是用从天外陨石上提炼出的金属制造的,对外星生命拥有一定杀伤力,你带着它,用它防身,我也能稍微放心一些。”
他没有说,那匕首很珍贵,整个组织里也不过就只有这一把,他已经带在身边很多年。
程子幽道了声谢,用心将匕首收好,随后对君瓒笑了笑。
“你放心,我一定会和小白平安回来的。”
白祈也很认真的对君瓒道谢,多谢他这段时间对程子幽的照顾,同时也很严肃的许下了一个誓言。
“我一定会保护好她。”
君瓒没有再说什么,看着那两个人并肩离开,他在原地站了好久,才一步步的走向了地下室。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要拼命工作,才能将心中那股烦闷之气发泄出去。
白大褂医生在不远处和同事一起看热闹,不知道谁的叹息声最先起了个头。
“眼睁睁的看着美人和别人走了,君老大真是可怜……”
“是啊……费心费力又费钱,可到底还是没能留下程小姐……”
“老大可能这几天心情肯定不会很好,咱们几个都小心点,别触了他的霉头,挨骂是小,扣工资是大啊……”
几人纷纷点头,很是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