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梨将手中的食物撕成一半,走上前,往前一递:
“馒头都被她们抢光了,喏,就勉为其难,分你一半吧。”
不待君白锦接过,沈梨便颇为不耐地将东西往对方怀里一塞,然后蹬蹬地小跑几步,跑回何力旁边,又重新撕下来一块,塞到何力手中,道:“何叔,你也吃!”
何力不客气地接过沈梨分享过来的东西,往嘴里塞后,三下两除二地就咽下了肚子里,然后舔着唇,拎起空竹背篓,对沈梨道:“小梨儿,送食时间快过了,明日何叔再进来,你放心,明天何叔我肯定不会迟到。”
然后大掌在沈梨的头上使劲摸了几下,笑嘻嘻地往林中走去。
沈梨嘴里包着东西,只顾着往下咽,胡乱地点点头,埋头不理。
而早在被塞了满怀的君白锦则是手举着食物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猪肘,他强忍下将东西塞进怀里的冲动,就这么用一双不干净地、脏兮兮的黑手一点一点地将肉撕下来,喂进嘴里。复用一双眼睛含蓄内敛地看着埋头直啃的沈梨,随之嘴角微抬,所展露的笑容片刻消失在咀嚼食物的动作中。
“小梨儿!”
君白锦低头,这三个字闪过脑海之中。
而在谷中的阿轩和苏绾二人,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在屋内看着对方。
“阿轩哥哥,你身上还痛不痛啊?”
自沈梨被沈括叫走后,苏绾也没别的乐趣可以打发时间。于是就留在阿轩的房间内,装作一个小大人样,拍着胸脯对阿轩说:“阿轩哥哥,你放心!绾绾的医术最好了,一定会让你明天就可以跟着我出去玩了。”
在苏绾看来,阿轩哥哥身体不舒服都还要跟在阿梨姐姐后面,一定是像她一般爱玩极了。于是苏绾在阿轩的帮助下,从井里打了一盆水,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阿轩的后面,指挥着他将装满水的盆子放在床边,最后小手指着阿轩身上说:“阿轩哥哥,你怎么留了好多血啊!”
蹭地扑前去,将脸色苍白的阿轩扑倒在床上。
一番折腾后,苏绾将使劲打湿后的帕子吃力地拧干,再把湿哒哒的帕子搭在阿轩的额头。阿轩因为水珠滑落枕边,感觉到耳后带来湿湿的潮意,不得不将眼睛闭上,长吁一口气。
终于说出:“绾绾累了吧,快坐下歇歇!”
“阿轩哥哥,绾绾不累的!”
好歹也是一番心意,阿轩终于败在对方的好心之下,闭着眼睛任由折腾。
自此伤口复发,流血不止,被按例查脉的沈括发觉时,被子下面的衣服早已被鲜血浸透,而自己却生生地在床上躺了七日的事情,也就不提了。
“阿轩哥哥,你说阿梨姐姐怎么还没有回来啊,绾绾真的好想阿梨姐姐了!”
这日,苏绾因为自责,于是主动承担了对方躺在床上这几日的解闷工作。当然,也不能否认,这也是苏绾能够用沈梨之外的人外出的借口。
苏绾的娘默默认为,不就是出去玩嘛,总比跟在沈梨后面闹得鸡飞狗跳的好,于是面上装着十分不乐意,实则心里举双手地答应了。
阿轩这几日被拘在房内养伤,若不是有苏绾时不时地过来探望一下,恐怕早就闷坏了。
于是阿轩手持书卷,靠着窗边,看着苏绾晃动的双脚,说:“绾绾可是无聊了?”
“嗯嗯嗯,以往还有阿梨姐姐,如今阿梨姐姐没在,外面的人都不愿意带我玩。”
苏绾嘟着嘴,换着脚,不开心道。
“绾绾可是觉得陪着我无聊了?”
“当然啊!”苏绾抬起手,扣着指甲盖儿说,“或许只有这么点不觉得无聊。”
“那绾绾可不可以现在带我出去逛逛呢?”阿轩好笑地看着对方,恳求道。
听罢,苏绾的眼神一亮,随即失望地垂下眼眸,闷闷不乐道:“谷主说了,这几日都不让你出去。”
阿轩当即就放下书,掀开被子,将鞋套上,说:“不会太远,就在附近走走吧。躺了这么久,在床上什么事请都不能做,我也觉得很无聊。”
终于是恢复了小孩子的天性,苏绾立马跳下椅子,上前拉住阿轩的手,笑嘻嘻地道:“走吧走吧,这几日没人陪我玩,我早就闷坏了!”
阿轩跟在后面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稳住了快要摔倒的身子,听了苏绾的话:“慢点,摔着我,就又要你陪着我在屋子里多待上几天了。”
听罢,苏绾立即停住身子,拉着阿轩的手小心翼翼道:“慢点,小心台阶。”
阿轩出了房门,深吸一口气,终于将沉积在心间几日的郁气吐出。
自那日清晨醒来,脑海中一片空白。而自己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那日穿着红衣的女孩,她开口唤:“阿轩,你可终于醒了!”
于是醒来的那一瞬间的慌乱便在她的话语中奇迹地安抚掉。
她或许是知道些什么的吧!不然不会有那么熟稔的语气唤他。
不待自己仔细询问,她就消失在这据说是圣医谷的地方。据绾绾说,她原是被罚去幽心楼禁闭一月。而这究竟为何被罚,当绾绾问起谷主时,他分明瞧见那谷主对其缄默不语,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
谷主说,他本是圣医谷中新进的一批药奴,却因中毒之深,受伤之重,所以就被额外允许搁置在谷内救治,这失忆之症,就是毒素堆积甚久的后遗症。
“绾绾,你这么想你的阿梨姐姐,我们现在可以偷偷地去找她玩。”阿轩蹲下身子,视线对上苏绾的眼睛,轻声道,“我肯定会保密,不告诉谷主大人,我发誓!”
“阿梨姐姐现在在幽心楼,才进不去呢!现在只有何叔叔才可以每天进去送吃的、喝的,才能瞧见阿梨姐姐。”
“何叔叔说,这几日阿梨姐姐都在幽心楼里面给那些哥哥姐姐们看病熬药,可辛苦了呢!”
“哥哥姐姐?幽心楼是用来存放病人的地方吗?”阿轩疑问道,“里面没有吃的、喝的?怎么就跟看管管犯人似的。”
苏绾毕竟年龄还小,所以丝毫没有听出此番话语中的还有些许试探之意,直道:“不是病人,是跟阿轩哥哥你一样的人,那些人可真可怜,据何叔叔说,里面的大哥哥大姐姐以前连饭都吃不起,还要被人打,所以在外面待不下去,自愿来我们这里做药奴。”
苏绾说着说着,抬头睁着大眼睛歪着头问道:“阿轩哥哥,外面真的要打人吗?你身上的额伤口是不是就是被人打的?”
“绾绾,这些我也不知道!”摸摸苏绾的发髻,阿轩站直身子拉着苏绾的手,说,“回去罢,明日再出来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