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白锦手握鸡蛋,心中百感交集。
一直惴惴不安的心瞬间就平静下来,漂泊流离接近半年之久,自己亲近的、认识的一一皆亡,若不是当时在长平城外,沈梨的出现,他此时恐怕一紧成为了乱军刀下的亡灵。
在沈梨走后,他暗地里寻了几日,幸好找到当时有认识圣医谷标志的几位流民,几番打听才知道圣医谷逢乱世不出,隐盛世于谷。在那后,他便暗中留意圣医谷的消息。
直至有一日,在街上看到绣有圣医谷标志的江湖中人在诊治几名病入膏肓的孤儿。从他们口中知晓原来圣医谷需要药奴,在治好那几名孤儿后需将他们送进圣医谷。
得知自己能够进入圣医谷的那一刻,向来沉稳早熟的君白锦也有些难以自持。
看着眼前这个心思单纯,对自己毫无戒备的女孩,君白锦感觉有些愧疚,毕竟自己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利用对方。
“你怎么愣着了?快吃!吃完了赶紧出去,”沈梨剥开鸡蛋,几口就将它塞进嘴里,刚不容易咽下去,才看到对面的人傻愣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不喜欢鸡蛋吗?不喜欢吃鸡蛋的话,我下次让何叔叔偷偷给我们带点其他吃食,”叹一口气,继续道,“可惜我爹这下真的生气了,不然我怎么会沦落到连吃个鸡蛋都是偷偷摸摸地。”
想到被迫留到谷中的阿轩,沈梨更愁了。
好不容易找到天选之子,还打算趁他彷徨无依时,好好联络培养一下感情,却没想到被送进幽心楼受罚,好好的一个机会就这么被扼杀,沈梨除了认命也别无他法,只希望等她出去后,不会错过。
只要将幽心楼里面的人排查诊治完,就能提前出去,想到这,沈梨心中热血沸腾,恨不得立马出去将他们的脉案送出去,于是抢过君白锦手中的鸡蛋,剥开蛋壳,递给他,催促道:“快吃,吃完了好干活”
“好!”
君白锦接过剥得光滑鸡蛋,一下一下掰开喂进嘴里,一个鸡蛋被吃的令人赏心悦目,入眼极了。
让沈梨一时之间有些好奇他是否是哪个落败的大家之后。
等对方将鸡蛋完全咽下,再仔细看嘴角是否遗留着有痕迹,才放下心来,站直身子拍拍腿,道:“走吧,去楼里面给他们好好检查一下。你就做我的手下,有什么需要用到的东西,一会帮我写下来。对了,你可识字写字?”
看到对方点头后,沈梨高兴地拍掌:“不错,幸好何叔叔今天带了一些笔墨纸砚进来,一会你就在旁边听我的就行。”
幽心楼里。许是吃饱喝足,也不用在外面风吹日晒、疲于奔命的日子,有些孩子便放下初到新环境的戒备,聚在一起相互讨论着。
“你是哪的人”一个满脸污垢,头发蓬松的半高男孩蹲在地上,斜着眼看向旁边的人,说完还随手将地上捡的一根杂草咬在嘴里。
旁边的人正好是今早被沈梨问到名字的幺妹,猛然被问道,被吓的缩一缩肩膀,好久才在对方不耐烦的眼中战战兢兢地回答道:“我——我从平顺府而来,我,我,我——”
“行了行了,你是结巴吗?一直我我我我的。”
男孩皱眉打断幺妹的话,心中憋屈不已。搁以前,不说一个城,至少半个城的流浪孩子都是他的手下,现在城毁了,流民四散,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毁于一旦,跑到这什么地方做什么试药的,真的是城西那个书生经常说的一句什么英雄沦落啥意思的那句话。
男孩抬起头,暗戳戳地打量着周围的人,半响,才认命地用胳膊碰了碰幺妹,凑过去压低声音说:“你认我做大哥,明天的馒头我就分你一半。”
面前的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幺妹哭丧着脸,话都快抖不出来了,就算自己身上也是脏兮兮的,也有一股许久不洗澡的难言味道,也是缩着肩膀尽力往后退,试图不着痕迹地避开旁边的人,撇着嘴要哭不哭地说:“我——我没有的大哥,我只有三个姐姐。”说到这,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颤抖着嘴道,“都死了,他们抢粮的时候,被人踩死的。”
“啧,这死法可真够惨的。”
自小在死人堆里面长大的男孩鄙夷道,看对方蜡黄的小脸,干枯稀疏的头发,就知道对方也是自小在家不受重视的人,能够活到现在也是幸运的了,男孩在心中暗自想到。
“你既然没否认,那就答应了啊,你认我做大哥,我明天就把馒头分你一半。从今以后,我让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我让你喝粥,你就不能夹菜,你听懂了不!”
男孩伸出一双手拍拍幺妹的肩膀,使得手底下的人不禁身体一抖,嘴张了又张,也不敢说不,只得使劲将头埋进膝盖,不发一言。
成功收服一个小弟的男孩将目光移开,计划着下一个目标。
“你们安静一点,现在楼里的女生都随我到外面去,男生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会女生完了,再轮到你们男生来!”
只见楼里唯一那个穿着干净,打扮精致的小女娃站在门口,但是身后却跟着一个与这里完全一样的男孩,这句话就像一个引子,扔进人群里,刚才都还有些安静的地方,瞬间就像飞进一群喜鹊,互相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男孩瞧着身后的那个同样打扮的人有些不顺眼,吐掉嘴里的杂草,站着身子,大声问道:“凭什么不是我们先出去?”
这句话成功砸进人群里面,刚才还围坐一团的几个男孩女孩立马泾渭分明将界限划清,乱世流民中,能够孤身一人活到现在的人,都不能小瞧,为了自己的利益,可是能够持刀砍狼的人。
更别说,现在大家只是因时聚在一起的人。
沈梨看里面的人怀疑地看着自己,不禁气绝,怒视着刚才发言的那个人。
“在这里我说了算,你若是不服,那一会就别出来!”然后拉过君白锦转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