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定权当然不可能让李顺就这么一直看下去,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吸引李顺的注意力,而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再待下去反而会让李顺产生怀疑。
“咳咳!”萧定权做出一副有些困惑的表情,仰起脸问道:“李将军,难道手下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李顺这才意识到自己盯着人家的脸,时间实在是太长了,若是让有心人看到了,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啥。
堂堂的大将军,有些窘迫的咳嗽了两声,而后端起架子说道:“你来找本将军是有什么事吗?”
这样可以功成身退的萧定权规规矩矩的再次双手作揖道:“属下前来只是为了告诉将军,陛下已经命令将军可以立刻开营拔寨了。”
听完这句话,李顺下意识的看了看天空,果然春日灿烂的太阳已经稳稳当当的挂在了正中央。
此时此刻已然正是正午,大军开拔,军令如山,万物不能耽误了开拔的时辰。
李顺就算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也已经没有时间追究下去。
他登记下令,命令大军开始进发。
当他骑上战马准备离开的时候,萧定权却突然叫住了他:“李将军此去山高路远,穷山恶水险象环生,还请将军莫要意气之争,明哲保身为上。”
李顺听完之后,眼眸骤然间深邃,他知道萧定权话中有话,但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况且他终归是南齐人,生来就应该捍卫这片土地。
庞大的大军顺着荒原上的水道,一路向边疆的方向行去。
萧定权让到一旁,看着这恢宏的大军,幽深的双眸中却沉淀着一丝悲哀的光芒。
这大概就是皇权,是他无比熟悉却永远都不明白的皇权。
只是可怜土中白骨,随风呜咽,却也无处诉冤屈。
“出来吧!”他冲着灌木丛淡淡的说道。
桑梓总算是如蒙大赦,立刻松开了自己捂着萧定梁的手,然而手形才刚一变化,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于是她低下头去看。
萧定梁却趁着这个时机,怒气冲冲的冲到萧定权的身边,又是愤怒又是委屈的大吼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把我藏起来?
为什么不让我随军去?”
他涨红的双眸里满满的都是疑惑不解。
事实上桑梓也非常想要知道答案,她总觉得萧定权一定隐瞒了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过在那之前……
睚眦必较的女人冷笑一声,掂起一根大概有小臂粗细的棍子,就猛地冲了上去。
“打死你这个小兔崽子,姑奶奶好心带你装逼,带你飞你居然敢咬姑奶奶!”
小臂粗细的棍子狠狠的击打在萧定梁的脊背上,粗糙的树皮划破了他脖梗上细嫩的皮肤,但他却仿佛感受不到这疼痛一般,只是执拗的瞪着双眼看着萧定权。
“为什么?
告诉我为什么?”
15岁的少年满面的愤怒,和无尽的悲哀,面对着自己沉默不言的三哥,那股隐隐流动的悲伤就越加的明显。
“三哥,是你说我可以随军的,所以我才去千求万求了父皇,可是我好不容易求成功了,你却又让这个女人把我硬生生的拦了下来!”
说到这里,萧定梁想起自己在求父皇的时候,提心吊胆的心情,两行热泪滚落下来,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笑话。
桑梓看着少年这般倔强而委屈的样子,一瞬间心里也是一阵的心软,手上的棍子忍不住丢了出去。
“萧定权,其实我也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桑梓面色凝重的说道,虽然她是一个时空任务者,按照惯例是没有权利插手世界剧情的,然而凡是涉及到契约方面的,她都有权利追查到底。
这也是很多时候,她敢跟萧定权较劲的原因。
在契约所规定的范围内,时空任务者就是绝对的主宰。
“萧定权,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将会追究你的契约权利,随时可以停止相应的福利!”
所谓的相应的福利,就比如像是今天这样的事情。
萧定权也没有想到桑梓这一次居然会如此的较真,可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已经无比的沉重了。
“你们会知道的!不会太远的!”
丢下这句话,萧定权挥了挥手,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的离开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
桑梓和萧定梁两个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着相同的疑问。
接下来的日子算得上是平静,但也绝对不平静,就像是一潭死寂的水泊上冒出了无数的白泡。
没有人知道这些白泡什么时候会爆炸,然后炸出一条今天的消息来。
人人皆知,东宫太子在出发前突然感染时疫,抱病不起。
于是南齐二十五年春,这一年的春光仿佛都埋葬于沉甸甸的人心中。
整个宫廷上下都压抑到了极点。
但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大军出发的10天后,一封夹了鸡毛的军报,800里加急火速的送到了金銮殿上。
满堂哗然,众人震惊,站在诸位大臣最前端的萧定梁,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阵阵的嗡嗡作响。
什么?
15岁的少年茫然的张开的嘴,他听到自己问“什么?”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所有人的心神都沉浸在这个震撼而又令人悲痛的消息里。
大将军李顺于阵前对敌时不幸殉国,参军郭勇临危受命,率领将士们且战且退,但终究不及东赵国的咄咄逼人之势,最终居守于临泉一带。
而至今为止,20万大军战死之数已有10万有余,这也就意味着才只有10天左右,就战死了将近10万人。
这样的惨烈的战争,是开国以来少见至极的。
在众人一片的沉默中,李顺的父亲,兵部侍郎李达,忽然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我的顺儿,老夫的顺儿啊!就这么死了,可怜老夫,一家三代单传呐!如今顺儿就这么死了,这李家的香火谁来继承啊?
李家军从此之后也烟消云散了啊。”
李达哭的涕泗横流。
“不可能,二十万大军对上东赵不到十五万的兵甲,怎么可能一败涂地至此!”胡子花白的工部尚书,手持着象笏一脸斩钉截铁的愤慨:“臣恳求陛下彻查此事,这其中必然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