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穹斯似乎没有从懵逼中回过神来,他盯着林亚妮看了好一会儿,脑海里思绪翻飞,晕倒前那张冷清秀气的脸庞从模糊逐渐清晰起来。理清思路之后他才后知后句地将手放到腹部,灰银色的灵力自他手掌浮出,霎时间就覆盖了全身,只一会儿,就没有血液继续往沙发上滴落了。
看到段穹斯此举,林亚妮将欧阳思电话的页面关掉,随手扔进了兜里。
“这是哪儿?”控制好伤情后,段穹斯抬起眼打量了一圈,最后将目光放在了林亚妮身上。
“你楼下”林亚妮答道。
“你家?”段穹斯挑眉。
“不然你想在哪?”林亚妮反讥道:“仇家家里?”
闻言,段穹斯眉毛挑得更高了,林亚妮双手抱胸和他对视。
这人坐下的时候总算是有些劣势了,从这个角度林亚妮一眼就能看到他脑袋上的旋,头发一根根向外盘旋,空出的头皮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涡,乌黑的长发也不是那种死板的直发,蓬松中带着点弯曲,虽然可能是因为打斗而造成的,但林亚妮看着这略卷的头发时觉得挺顺眼。
或许是身高总算是占了一次优势,心情好的原因,林亚妮这么想到。
事实证明,身高优势还是很有用的,段穹斯目光只定格了几秒就转头打量起这房子的格局了。
“比我那儿小多了”他说道:“一眼望去没几个大地方”
“这是四户楼”林亚妮提醒道。
这层楼30层,十五层往下是四户一层,十五层往上就是两户一层,而林亚妮住的这十五楼恰好是衔接。
“哦,这样!”段穹斯恍然道。“难怪小的跟蚂蚁窝一样呢”
“……”你家才蚂蚁窝!
林亚妮没声好气地瞪了一眼段穹斯,“醒了就赶紧走吧”
“那不行”段穹斯懒懒地笑着,又恢复了以往了调侃语气,“我得帮你收拾一下吧”他指着沙发上的血迹说道:“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别人入室抢劫被你砍了呢!”
见段穹斯脸色发青唇色发白的情况下还能这么开玩笑,林亚妮震惊之余又觉得这货就是嘴巴欠!
“免了,我自己收!”林亚妮说道:“您这尊铜像太大,我这寒舍容不下。”
言外之意就是:您老赶紧滚!
段穹斯果真是欠的,别人越是让他往东他越是往西,林亚妮越是让他走他偏不走,只见他拎了拎身上沾血的校服说道:“我这个样子出去不就更坐实了你砍人的事实嘛!”
林亚妮扯了扯嘴角,说道:“你刚才说被砍的人是非法入室抢劫的吧,你是?”
“我又不是非法的”段穹斯回道一脸坏笑地回道:“我怎么进来的你还不清楚么?”他可是看准了人才放松意识陷入昏迷的!
听到这话,林亚妮感觉胸口的火气蹭蹭地往上直涨,她忍了忍才把那股打人的冲动压下,咬牙切齿地对段穹斯说道:“你可以走了!”再不走她就要打人了!!往死里揍的那种!
林亚妮生得清冷但却并高冷,那一股子淡淡的味道看着还挺舒服,但她冻着一张脸的时候会生出一种生人勿进的逼视感,就像是冬天里冒着雾气的锅,远远看去烟雾缭绕甚是美丽,打开盖子却发现里面装着的是比之天气更为寒冷的碎冰,将人的手和脸都冻得生疼。
平常还觉得这股冷气在烈焰之下清爽可人,但此时晚上了,秋天的夜晚总带着一丝凉意,那股冷气就显得冻人起来。
段穹斯一下子没了兴致,他似乎是倦了没再反唇相讥,只扯了扯嘴角就想站起来。
身受重伤的人哪是几缕灵力就能治好的,段穹斯只是止住了血不让它往外流,但身体大大小小的创口还是在的,打斗时造成的内伤更是一丁点都没好,耗损的灵力也是一丁点儿也没回来,所以他该痛的还是会痛,该体力不支的还是体力不支,站起来还不到两秒,他该倒的还是会倒。
直到段穹斯晃了一下栽回沙发,林亚妮才想起来这人刚经历过一场打斗,还有重伤在身,看到那人紧闭着眼睛往后倒时她冷清的眼里似乎闪过了一丝慌张,一个箭步就将人拉了起来,避免他撞到沙发之后再次扯到伤口。
“你这人真是……重伤在身的人,嘴巴就不能消停一下吗?”说到后面林亚妮气势明显弱了下去,但翻起了白眼。
“我全身上下,也就只有嘴巴还是完好的,都这样了还不能让我多说几句么”
段穹斯捂着腹部的伤口说道,他声音虚弱,语气依旧带着一股子懒散,像是天生这样似的,林亚妮听了却没由生出一种哀伤来。
“你这样会把人都气走的”她说道。
“走就走呗”段穹斯笑了笑,显得特别无所谓,“这点伤还死不了”
段穹斯说话时,脸上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连那懒笑都和平常如出一辙,如果单单看他脸,很难想象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的一缕哀伤。
林亚妮顿了顿,对段穹斯说道:“嘴硬什么,受伤了就好好呆着,再乱动我回头让你把整个沙发都洗了!”
段穹斯愣了一下,其实他语调跳跃上扬,夹在其中的那小缕忧伤又及其轻微,在一整句话当中掩饰得很好,没想到,潜藏情绪却被林亚妮一眼看出来了!
段穹斯张嘴想说些什么,顿了两秒之后又止住了,他一言不发地瘫回沙发上,安静下来时身体的疼痛就更明显了,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林亚妮看到他这样,说道:“我去找药箱”
她进杂物间里翻翻找找,从角落里拿出来了一个银色的箱子,打开箱子看了一下,顶层放满了瓶瓶罐罐,透明色的瓶子里装着彩色的液体,再往下就是一些纱布和钳子,还有一瓶酒精和成包的药粉, 一堆东西放满了整个药箱,量非常足。
看来H市真是闲的要死,标配药箱动都没动过。
林亚妮连日期都没有看,直接拎着箱子走出了门,智之国有个专门掌管药房的职位,地方守护者标配的药箱直接和那里挂钩,远程就能控制各个药箱里面的东西,给予补足。
欧阳煜带来的这个白色药箱是从未动用的的原封模样,本来他走了也应该把这箱子一并带走的,但他调去的地方比H市要危险,腆着脸拿林亚妮的名字又申请了一个更高级的药箱,美滋滋地带着去上任了。
其实林亚妮平常也是喜欢受伤的主,得亏H市是个安全地带,要不然这箱子肯定落不着他头上。
她拿着箱子来到了客厅,踢了踢沙发上眉目紧闭的段穹斯,“死了么?”
林亚妮像是踢掉一根挡路的碎枝似的,力道轻得很,两下之后段穹斯却被踢得睁开了眼睛,“你是想报今天在悬崖的仇么那么巴望我死?”
“……”
不说林亚妮还忘了,几个小时前这人还在双峰山的悬崖上把自己吊着玩呢!
一想到这茬,林亚妮伸进药箱的手就顿住了,她将药箱推到段穹斯跟前,“自己来!”
“你看我是能自己来的样子么?”段穹斯费力地举了举手,没能举起来,“看,我手都动不了!”
林亚妮扫了一眼段穹斯,暖光之下他的脸色有些偏黄,隐约透着青的面皮上沾着几块血渍,嘴唇的惨白色却没有被灯光感染,依旧灰白一片,刚才用灵力止住的伤口因为挣扎又丝丝地冒出了血水,沿着校服往下,白色的衬衫面目全非,连带黑色的校裤都度上了一成暗红。
这么严重的伤搁在别人身上早就晕透了,段穹斯却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开玩笑。
“擦擦你的脸吧”林亚妮从药箱里拿出一块纱布扔了过去,随后转头在里头翻翻找找,“你灵力耗尽了么?”
如果不是灵力耗尽,被封住的伤口不可能会重新渗血。
闻言,段穹斯扯了扯嘴角,“大概吧”
这个答案笼统得很,就像你问今天吃了什么,被问的人回答说吃了饭菜一样敷衍,林亚妮掀起眼皮看了段穹斯一眼,没说话,五大系国之外的事情,她还是少管得好。
她拿出几一个褐色的药包,几瓶绿色的液体,几捆纱布和一大瓶酒精搁在茶几上,然后拿出一个长长的镊子转头对段穹斯说道:“都伤哪了?”
那神情,镊子换成刀就是开膛手杰克了!
段穹斯忍不住往后缩了缩,“你这是要谋杀?”
“不”林亚妮摇摇头,正义凛然道:“我这叫报仇”
说完她也不等段穹斯开口,镊子夹起棉球往酒精里涮了涮,伸手就直接将校服扒开,沾着酒精的棉球准确无误地送到了腹部的口子上。
“嘶——”忽如其来的疼痛让段穹斯倒吸一口凉气,酒精的刺激顿时从伤口中往外蔓延,又酸又辣。
“你故意的吧,明明有不刺激又能促进伤口愈合的药,你却给我拿酒精!??”虽然他受过的伤没有哪个是轻过这酒精对伤口的刺激的,但能避免谁又愿意受这罪?
林亚妮存心就是在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