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穹斯走后，林亚妮整夜都睡不着，抱着他那只猫在房间来回踱步。
虽然这两天段穹斯和小格林练习得颇为默契，临走时也是神情轻松，但林亚妮知道这一战并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打赢的。
他不能动用大量灵力，付鸿凡底子又厚，双方交战起来谁赢谁输都没有个定性。
林亚妮一直在来回地走着，怀里的猫都被她颠来颠去觉得不舒服了，两脚一蹦就从她怀里跳了出来。
“哎！”试着想把那猫叫回来，猫却没理，迈着步子找到找到了罐头，埋头吃了起来。
“你这吃货，难怪那么胖！”林亚妮嘟囔了一句，坐上了沙发。
坐立不安。
心情忐忑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段穹斯说过的‘托马斯’，又站了起来。
屋子里的这架电视机一直都是个摆设，林亚妮甚至都不知道它能不能看。索性欧阳煜这个人带着强迫症，装了电视机就势必要联网。
林亚妮摸摸索索地打开了电视机，搜索了‘托马斯和他的朋友’这部片子。
一集十几分钟的小剧场。里面只有玩具似的几个火车头和呆头呆脑的拟声，配的国语还字正腔圆的，听着就像是某国的大型解说纪录片。但林亚妮却盯着这几个小人看了一整晚，几百集的电视剧就这么随着时间的流逝播完了。
等到看到最后长达两小时的剧场版，电影里出现了一个叫做‘妮娅’的红色火车头时，林亚妮终于明白了第一次交谈时段穹斯说的‘你好我是托马斯’的意思了。
林亚妮会心一笑。
窗外天光破晓，她衣服都没有换，套上一双运动鞋就往门口跑。
无关公事不得动用灵力这条规并不苛刻，许多智之家族的成员在控线的范围内还是会图方便而动用灵力。林亚妮比较死脑筋，加入了智之家族以来就没有违反过，可是今天她却破例了。
林亚妮开门的手沾上了红光，大手一拉，门外已经跨海大桥。
身后是哈尔城堡一般颜色的码头，眼前是延伸向大海尽头的桥面。远方的桥埋在海面，长龙一般望不到头。而段穹斯，就身处在这条长龙的某个脊骨。
他还可能在和付鸿凡打斗，到了这里，林亚妮不敢再贸然使用灵力了。她沿着长长的桥面一直走，越走眉头越皱。
海面上风平浪静的，打斗时会泄漏出来的灵光一点儿也没有，海风之中，她甚至能感受到到小格林的气息非常虚弱。
林亚妮急了，加快脚步往前走。
奋力狂奔一阵子后，林亚妮就看到了浑身带着血迹的段穹斯一手拿着小格林，另一只手牵着一条泛着红光的线。线的末端连着颜色更为深沉的红色罡罩，里面装着一个张口骂人却听不到声音的付鸿凡。
海风狂吹，段穹斯的身躯不再显得高大，随着一股刮过的狂风就往旁边倒了。
“段穹斯！”
林亚妮赶在倒下之前将人扶住了。娇小的身躯撑起了段穹斯大部分的力量，扶住他的同时还一手捞过他松开的那条绑着罡罩的灵线，三缠两绕绑在了自己手腕上。
付鸿凡看到林亚妮之后，跳着脚在罡罩里面无声谩骂，林亚妮对他置之不理，关切地转头问段穹斯：“你怎么样？”
“皮外伤，死不了”段穹斯声音有些虚弱，但意识还是清醒的，“你怎么跑来了？”
林亚妮不像段穹斯那样可以轻松地将‘放心不下你’说出口，换言道：“码头那边马上就要开工了，我得赶在人类发现之前把你们赶走”
三言两语就把原因推到了履行义务上，段穹斯可不打算这么就放过她，“哎，你这人，嘴怎么就这么硬呢？”
林亚妮沉默了一阵，抿了抿唇才开口，说的又是转移话题的话。
她朝段穹斯伸出手，“把小格林给我”
别看小格林就是一本书的样子，实际重达百斤。林亚妮刚开始接触的时候没少它这重量上吃苦头，段穹斯受着这么重的上还要提着它，吃力是可想而知的。
“拿什么书啊！不用你拿！”段穹斯将手一让，避开了林亚妮伸过来的手，“你可以把书给我拿，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来牵住我的右手。你要是这么做，我保证变得精神抖擞，跑得比兔子还快！”
或许段穹斯心里住的是和他养父一模一样的小人，年轻那会的沉稳只不过是面包膨胀前的发酵。自从转成这个性子之后，他三句话里头必定是要带一句浑话的。
这点他早已习惯，说完之后好整以暇地等着林亚妮的反嘲，但是林亚妮这次的反应却出乎了他意料。
林亚妮一反常态，将越过段穹斯半个身子的手收了回来，反手就握住了他搭在自己肩上的右手。
十指紧扣之后，林亚妮才抬起眼皮说了一句：“跑吧，让我看看你是吹得厉害还是跑得厉害。”
段穹斯愣了一下，随即空中传来了他低沉的笑，“看来这一趟收获还挺大的”
五指收拢，将林亚妮的掌心握实了段穹斯又改口道：“不，应该是真大！”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再往码头走就势必要碰到那些开工的工作人员。林亚妮索性违规到底，大手一挥就带动起了一股灵力。红光一闪，三人脚下的地就变成了地板。
坐在沙发上的猫一看到林亚妮等人就跳了下来，迈着步子朝他们走来。
“你倒是舒服了，在家吃好喝好！”段穹斯被林亚妮扶到了沙发上，落座之前他嘴快地补了一句：“弄脏了我不洗啊！”
“坐你的吧！”林亚妮对他翻了一个白眼：“洗次沙发罩就让你阴影那么大了？”
“你也不看看你是怎么让我洗的？不准动用灵力还让我把整张沙发拖去厕所，洗干净了又让我拖去阳台。那事是人干的吗？”
林亚妮反驳：“说得好像你让我干的就是人事一样”
当初的林亚妮觉得自己和段穹斯不对盘，想尽方法整他，一如后来段穹斯想方设法溜她一样。
没有后续还能卖卖惨，有了后续的段穹斯只能理亏，“……好吧，当我没说”
小格林的消音坚持不住了，罡罩里一声谩骂传来，顺利地阻挡住了林亚妮的再次反唇相讥。
“吓我一跳！”段穹斯拍拍胸口，对罡罩里面的付鸿凡说道：“你都骂了一路吧？累不累？”
“不够！我骂上一辈子都不够！”付鸿凡声音都沙哑了，还是永不停歇地隔着一个罡罩谩骂：“你就是个人渣！畜生！猪狗不如！”
不堪的谩骂听得林亚妮皱眉。她抬手翻出一张透明卡片往墙上摁，卡片沿墙放大，变成了一扇门。
林亚妮打开门，拎着灵线将罡罩连同里面的付鸿凡往里一扔，顶着付鸿凡的一声问候将他关了进去。
见此，段穹斯吁了一口气：“清净了！”
林亚妮走过来，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小格林弹了弹，“醒醒”
不错所料的，小格林没有反应。
每次大量释放灵力的之后，小格林就会像一个物件一样没有生气，这个林亚妮已经习惯了。她伸手变出了一个白色的箱子打开，将它放了进去。这种时候再将它收入体内反而不好，用蕴藏着灵力的箱子静养才有利于这本书的恢复。
做完这些，林亚妮才转身去看段穹斯的情况，“都伤哪儿了？”
段穹斯指了指身上破了好多口子的校服，“破洞的地方都伤了”
林亚妮转身去就要去拿药箱，段穹斯连忙制止：“又用那些痛死人的酒精啊？我不用！”
“这么点痛能痛死你？”林亚妮根本没打算用酒精，她是想去找智之国自产的创伤药，听到这话脚步一顿，翻着白眼看段穹斯：“还大将军呢，泥娃娃还差不多！”
“这不一样！”段穹斯忍着疼痛坐直了，“战场上厮杀是为了家国，痛也得忍着。小凡那傻逼跟家国又沾不上边，我干嘛要为他忍痛？”
“你这人怎么这样！”段穹斯的蛮不讲理算是让林亚妮震惊了，想到他身上带着伤，就打算跟他计较那么多了。
林亚妮改口道：“那我拿那种不痛的给你行了吧！”
段穹斯拒绝道：“不！”
得，又是想闹事的。
林亚妮双手抱胸，上下扫视了一眼浑身挂彩的段穹斯：“那你想怎么样？”
段穹斯直接了当：“我想要你给我疗伤”
林亚妮摊手：“不好意思，我不会”
段穹斯本想问‘智之国的人都会点治愈术你怎么就没学’，但想起了林亚妮的经历后，他直接瘫在了沙发上，哀怨地叹了一声。
他不是怕疼，就是想让林亚妮提自己疗伤，却没想到她是个治愈术都不会的。
林亚妮见段穹斯这样，因为他是不想用药，便说道：“要不我打电话叫思思来？”
“别！”段穹斯说道：“还是用酒精吧”
林亚妮诧异，“怎么又改成自虐了？”
段穹斯摆手，“别问，快去拿，再问我这都要流血而亡了”
说着，段穹斯龇牙咧嘴地往沙发上一靠，继续叹道：“……想想我这一战……流血流汗又挨骂不说，好不容易捞着个女朋友吧，还捞不着她的贴心疗伤”
这会儿林亚妮总算是听明白他意思了，抬起的脚又放下。“……你要不介意被弄得更糟，我试一下？”
段穹斯闻言，立马坐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