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往事2
窗格水墨2020-06-13 23:414,145

  慕雪蒓洁当初这个举动惊呆了所有人,也震慑了所有人。有不少人还真像四大天神所希望的那样看她不顺眼起来。比如实验人员的家属,比如一直不露面的魏中,又比如当初的欧璇。

  事发之后蓝千柔马上就让欧灵轩带着林亚妮逃了,被抓住的人就只有蓝千柔和魏崇两个。虽然妹妹不知所踪,但当时的欧璇是庆幸的。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欧灵轩或许已经逃了出去。然而侥幸心理还没有持续一个星期。

  就在两个主导人刚被处死的第三天,欧灵轩就被一大波官兵压着回来了。

  欧灵轩只是身为一个助手,按理说不至于处斩,可是她却偏偏在实验被发现之后逃了。对于“时间实验”结果一直抱着怀疑的四大天神一口认定了的欧灵轩身上藏着东西,将她关在大牢里严刑逼问,想从她嘴巴里撬出什么翻盘。

  欧灵轩什么都没有说,在一次慕雪莼洁的审问过后上吊自杀了。

  所有人都认为欧灵轩是慕雪莼洁杀的,因为当时将欧灵轩吊死的用的白绫正是他们审判者常用的那一条,在人死之后那条凌带也的确是带着欧灵轩化成的种子穿过大牢之后朝审判者的居所而去了。

  继蓝千柔和魏崇之后,慕雪蒓洁又将欧灵轩给杀了——摆明了的事情。

  蓝千柔之所以研究时间实验,是想扭转智之国人早死的命运,虽然违背的定律,但心是好意的。这样一位冒天下之大不韪无私奉献的人,却被卷入了权利的战争,无辜地送了性命。

  而欧灵轩,她也只是身为助手整理资料而已,她又有什么错要被处死?

  欧璇当时很气愤,不顾阻拦去找到三大守护讨要说法, 却碰了一鼻子灰。

  一个小小的资料员,在偌大的行政厅里有什么话语权呢?

  欧璇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力量竟然是如此的渺小。

  欧璇转头去看欧灵轩:“我在那之后一直没有放弃,一直在偷偷查着你的死因,期间也追问过雪莼当初为什么要把你处死”

  欧灵轩摇了摇头:“死是我自己选择的”

  四大天神本来就对时间实验抱着热切,后悔于过早地将蓝千柔处决了,此刻抓到了蓝千柔的助手,不从她嘴里撬出点什么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欧灵轩的闭口不言在他们眼里变成了抵死不认,严刑之下不见她开口就像动用起记忆回溯来。

  由于智之国科技先进于太多,又有着灵力的加持。人体大脑的构造早就被他们研究透彻了。

  他们用精密的数据打造了一个和大脑结构和神经一模一样的仪器。只要将人头往那仪器里面一放,精密的造假神经就会模仿真人大脑的构造,潜入其记忆深处,将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复制出来。

  人脑里面的神经细的不能再细,核桃大小的东西不知道装着多少血管和神经末梢,哪里经得起仪器电流的穿梭。但凡被复制过记忆的人,大多非死即伤。这伤的还是脑子,就算侥幸捡回一条命也变成了半个植物人,终身拖着这个半残的身子,到死才能解脱。

  记忆回溯,算得上是智之国最严厉的酷刑了。

  欧灵轩要是被进行了回溯,脑子里装的东西就会被剽窃一空,就连她的人也会跟着游走的电流而逐渐死去。如若这样,林妮娅的存在就会被人发现,蓝千柔叫她带走的东西也会暴露在众人眼前,甚至是在人界生活着的毕茂进,也会随着记忆的复制而冒出水面。

  四大天神对时间实验如此执着,知道了这些还不炸开了了锅?

  到时候,林亚妮、装置、毕茂进乃至刚逃过一场生死的毕欧轩都会遭到他们的毒手。

  智之国虽然找到了一位天资聪颖又有着领导人气势的慕雪纯洁来当审判者,可是当初她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智之国的官场上没有一点儿人脉,甚至是亲信都没有一个。除了高深的修为和一身的气质之外其他都一穷二白,拿什么和在智之国盘踞了十几年、处处都扎着桩子的四大天神斗呢?

  唯一的办法,就是欧灵轩赶在记忆回溯之前消失,只有这样才能把所有东西都护住。

  慕雪蒓洁当初说是去提审欧灵轩,其实是带她去了一个地方。

  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将积攒了十一年的灵力尽数掏出,为的只是蒙蔽所有人带她去蓝千柔生活着的古代看一眼。

  当浑身是伤的欧灵轩隔着一道薄薄的隐身墙看到那个有着槐树的院子和在院子里读书的两个人时,严刑之下仍不改色的脸庞如同决堤,浅浅的眼眶拦不住洪流一般的泪水,竟然就这么蹲下伤痕累累的身子哭了。

  回顾那一幕,欧灵轩仍然觉得不可思议:“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蓝姐姐和妮娅就这么活了下来,而且更让我惊喜的是,妮娅在离开了那个懒以生存的保温箱之后不但没有事,反而还像别的孩子一样慢慢长开来!”

  蓝千柔逃过了死刑,林亚妮开始像正常的孩子一样走颠颠走起了路,人界的毕茂进会带着那个临时捡来的孩子生活下去,那个孩子也会因为装置的关系和死神擦肩而过,得以继续生存。

  欧灵轩再也没有遗憾了,上吊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

  她知道四大天神不会善罢甘休,蓝千柔和林亚妮往后的生活肯定还会伴着一个又一个劫难,而收养了按着装置的毕欧轩的毕茂进到时候肯定也会被牵扯进来。故在死之前用灵力将一部分记忆储存起来,以方便日后得以为后人解开真相。

  就像此刻这样。

  欧灵轩看着眼前一帮年轻人。

  慕雪蒓洁褪去了青涩,一张脸长得越来越高深莫测;妮娅虽然个子小,但好歹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简直就是缩小版的蓝千柔;就连只通过照片寥寥看了几眼的欧阳思和捷卡娜以及她那个素未蒙面的姐夫也都经历了岁月的洗礼长大成才,后者沉淀了时光。

  欧灵轩觉得,再没有比此刻更让人高兴的了。

  就算往后等着他们的是狂风骤雨,相信这些年轻人一定会带着他们这些死去人的精神乘风破浪,将暴雨驱赶,还世界一个阳光明媚的天空。

  狂风吹来,婓翎在空中长鸣,欧灵轩的躯体越来越不真切,随着一阵刮过的风吹散了一大半。

  “我很高兴”欧灵轩将心中所想付之于口,在又一阵风吹过的时候转头去看毕茂进:“这些年来辛苦了,谢谢你”

  “……小灵子”毕茂进吸着鼻子往前——刚才都在讨论着上一代的恩怨,此刻终于空出了这么点时间让两人说上话,然而此时欧灵轩的时间也不多了。

  毕茂进没有说什么深情的话,一开口就道起了歉:“……对不起,你让我找的东西,我找不到……”

  对此欧灵轩笑了笑:“本来也没打算要你一定找到的”

  当初她将林亚妮送走后就带着装置逃到了人界,那时除了她所有的实验人员都落了网,就算不死也终身走不出智之国的大牢。欧灵轩过度担心远在另一个时空的林亚妮,竟然鬼使神差地拜托毕茂进找起一个带着流光木簪的少女来。

  原本只是一时心慌说出来的话,没想到这傻子竟然惦记了这么多年,一直在为她辛苦奔波。

  欧灵轩:“真的辛苦你了,谢谢!”

  一声谢谢不足以抵消毕茂这么多年的帮助,然而欧灵轩此刻也只能隔着遥远的时光跟他说上这么一句了。

  毕茂进摇着头:“……不辛苦,小轩可好玩了,小时候冷冷的一张脸,但是在看到糖和的蛋糕之后总会仰着脸去看,小小的一直就像是讨食的猫仔一样;大一点之后会好奇周围的事物,眼睛四处乱窜,会因为好奇而爬上大树,末了还会因为被树杈勾住裤子,下不来在那哭……”

  “我得到的很多……”毕茂进拉过仍在震惊中的毕欧轩,将他朝欧灵轩那里推:“……反之你,你们都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

  毕欧轩呆愣得如同木偶,被毕茂进往前一拉木然地来到了欧灵轩跟前,与之对视。

  他抬眼去看欧灵轩,细细打量这眼前人的眉眼。对于毕茂进和欧灵轩所说的身世,毕欧轩其实一点印象都没有,但他记忆最深处的确是藏着一张笑起来时会漾开一只大大酒窝的脸。

  那张脸遥远而模糊,像是隔着一层白光的毛玻璃,除了那一只大大的酒窝什么也看不清。

  小时候他总会做同一个梦,梦中的场景就是白光和毛玻璃、一张模糊不清的轮廓,一只大大的酒窝。

  直到现在毕欧轩仍然会偶尔梦到这个场景。

  白光对面的人轮廓模糊,大大的酒窝却能冲破毛玻璃席卷了他的眼帘。

  大大的酒窝自左脸颊漾开,那个人笑问了他一句:“痛?”

  “没事,吹吹风冷风就不痛了。”

  面对倏然变得真切的脸庞,只觉得往年的梦境也跟着真切起来,脑海里蓦然闪过了一个场景:

  周围是黑暗的巷子,他浑身都伤,左边的手肘窝以下都没了知觉,大腿关节那里传来阵阵钻心的痛……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跟着眼前的夜色陷入永无止尽的黑暗时,一个仙子踏着白光而来。

  “怎么有一只小黑猫?”仙女翘起的唇边上漾开了一朵花,那样扎眼地映入了半瞌着的眼帘。

  一切仿若梦境,忍不住伸手去触摸这个仙女的真实性,一动就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四肢传来的疼痛扯得五脏六腑都近乎扭曲,心肝肺脑一起疼。

  “疼啊?”仙女笑着将他抱起来,走路的时候似乎有些颠簸,好像也受了伤,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她将小小的一个孩子抱走:“没事,吹吹冷风就不疼了……”

  “如果伤口还疼的话就去吹吹冷风,这样就不疼了”

  回忆和现实重叠,相似的话语让毕欧轩蓦然抬头去看站在眼前的欧灵轩。

  只见那个一如十二年前那个仙女笑着继续说道:“不过我想你现在应该已经不会再痛了”

  毕欧轩有心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发不出声,末了只能呆愣地看着随风逐渐消散的欧灵轩,以往的冷漠淡然无存,冰块化开之后,是一张震惊呆滞交杂的脸,和十一年前那个初次看到仙女的孩子如出一辙。

  “愿上天庇佑,少年人得以如愿以偿”

  欧灵轩说完这句话,支撑着躯体的灵力蓦然变得透明,风一吹就成了一捧细碎的星点,烟花一般朝四处散开。

  从此,世间便再也无欧灵轩此人。

  毕茂进在欧灵轩消散前一刻终于鼓起勇气奋力朝前一扑,却扑了个空,一屁股坐在了曾经载过欧灵轩的草丛上,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毕欧轩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块手帕递给他,蹲下身子抬起手,笨拙地拍了拍这个一直将他当成亲儿子样的养父,心里百感交集。

  毕欧轩的记忆里,爸妈一直不和,毕茂进从来没有给过他妻子一个正脸,所有的事情是走个过场,有时候甚至连个面子都不给,直接当着妻子的面甩脸。

  毕茂进对妻子态度有多恶劣,她对毕欧轩的态度就有多恶劣。

  一直以为妈妈会讨厌他是因为自己是毕茂进的儿子,她恨毕欧轩只是因为丈夫继而连三地出去鬼混,由此对于毕家的男人都深痛恶觉,又碍于商业联姻和对毕茂进仅存的最后一点儿幻想而不舍得离婚。却没想到那个那个从小没有抱过他几回的母亲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怪不得一直对他冷眼相待呢,原来结症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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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住着个铁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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