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府衙的路,如同半个地府,幽暗凄冷。如今这一遭走,她只觉脑海有太多东西飘过,熟悉而多味。
“此处不宜灯火,跟紧啊!”
徐总头一面提醒着跟前头带路,陆漪淼后边紧挨着,漆黑的长径里,唯有两墙顶部的小洞通着点光亮,照下来足够能看得清人影。
一扇石门突然打开,里边透着明敞的光亮,倒是能将人脸五官看识。
陆漪淼四下里观看着这个小屋子,只见里边镜子前坐了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沉默的埋着头,旁边的一位似老先生的人正在给她梳头。
“这位是……啊!”陆漪淼刚一好奇那老先生便正巧将女子的头给抬起,镜子里一双恐怖的眼睛瘆人得紧。
“怎么样?像女鬼吧!老先生的江湖技术还是挺完美的。”徐总头走上前扯了那“白嫩”的手臂。
一层皮后,他的手臂恢复了与脸色一般的颜色,甚至上边还多了道深深的疤痕。
“原来你的手臂是假皮!我说一个刀剑上行走的男人怎么可能有比女子还白皙的手臂!”陆漪淼满眼的惊讶。
“这些都是老先生的功劳。陆小川都跟你说了吧!那不把风的老妈子嘴。”徐总头拉扯着陆漪淼靠近镜子“来,这就是我们今晚要唱的大戏,你看看像不像青儿,今晚来个最强府衙降鬼,定能引出真鬼。”
陆漪淼没分神理会徐总头的话,倒是对着镜中娇艳鬼魅的女子十分好奇。
那眼神,那白得冒着光芒若隐若现的脸蛋,像极了夜光下的透明珠子,着实不似寻常人。
陆漪淼不由伸出了手,想摸摸是不是真的能穿透。结果刚一伸手,突然老先生一只大手给拉了回来“哎~摸不得!”
陆漪淼被那突然的拉回惊醒了神,再瞧瞧老先生那板着的脸,很是严肃。陆漪淼不禁冒了身冷汗。
“这可随意摸不得,还没稳固呢,当心你一摸老夫我这就前功尽弃了。”
老先生提醒完又继续收拾起了那女鬼来。
徐总头将陆漪淼悄悄拉至一旁小声道:“那边坐着的,可不是个人,身体是稻草,四肢是先前专门收藏被五马分尸人的肢体收藏处偷来的,头是胶体,脸就不知道了,那是老先生独门秘方,天下无人能及!”
“还以为你们真把青儿的尸体拿来做诱饵了。不过她长得倒是像极了青儿。”陆漪淼松了口气道。
“那尸体哪有这香啊!再说得尊重逝者不是。”
诱饵见了,陆漪淼也放心了,临走之前,又附近徐总头耳边道了一二。
“嗯!没毛病,双叼计划,哥几个配合。”
到了晚间月亮正直清明,人声最是繁杂之际,徐总头捆出了一女鬼于闹市,立杆街上。
“大家都来看着,我们府衙抓获了相府的女鬼青儿,她的尸身正在此。”
徐总头这一吆喝,胆大的好奇的,路过的都顺着人流一拥而来。
“这就是那女鬼?”
“长得好可怕!她脸上为什么冒着光啊?”
一群人议论纷纷,徐总头趁着热闹又道:“大家静一静,这女鬼作恶相府,现在,就把她魂飞魄散,有哪个敢先来取她眼珠子的?”
看着那点着胭脂紧闭着的眼睛,众人一阵惶恐,生怕一靠近她突然睁开了恶狠狠的眼睛。
“我来。”
人群中陆漪淼搀扶着相爷缓缓而来。
“她祸害的我们相府,自然由我们相府先来第一刀。”
陆漪淼说得振振有词,众人一脸惊愕,眼前不过一十五六年华的小姑娘,居然也敢如此胆大。
“哟!就你这柔柔弱弱的,拿得动刀嘛!”徐总头调侃道。
“我母亲因这女鬼病卧床榻不起,我阖府上下皆因这女鬼日夜胆战心惊,你说我该不该有勇气动手!”陆漪淼表现得一脸的坚毅。
而不远处的阁楼之上,一白衣蒙面女紧握着拳头,想要冲出去,突然一蒙面人拉住了她。
“主人让我告诉你,他们府衙有原则,是不会随意残害逝者尸体的,别轻易上当。”
“可是……”
“时机还未到,你切不可露面,否则你的仇人一个都不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蒙面人几番劝阻,白衣女子才又回到了阁楼边沿继续观望。
再放眼热闹的人群之中,徐总头取了匕首走近陆漪淼“需要我陪同吗?”
陆漪淼紧张着取过刀,慢慢走近女鬼,众人眼睛都瞪大了看着,仿佛呼吸都凝聚在了这一刻。
突然,一个竹筒从空抛了来,放出一阵浓浓的烟雾,众人一片惊慌,当烟雾消散得看得清了人影,才发现那绑柱子上的女鬼不见了。
“有人劫了尸体。”白衣女子一阵惊慌。
“快追。”蒙面人带着白衣女子冲出了阁楼。
而白烟中的愚昧人群却惶恐的喊着“女鬼跑了,女鬼消失了……”
徐总头大呼道:“弟兄们,跟我去把女鬼给追回来!”
街头隐暗的地方,除了那两个阁楼观看的人,还有屋顶默默凑热闹的尹灼煊,他是将全场看的最清的人,包括那女鬼是如何逃脱的,又往哪个方向逃脱。随后他也跟了去。
一袭黑风衣的人一直扛着女鬼连飞带跑的越往树林子里,后边的蒙面人一路紧追,追至一宽敞地带,便赶上了缠斗了起来。
黑风衣人将女鬼扔在地上好便自己与追来的蒙面人打斗。
一对一黑风衣人有些弱势,就在蒙面人缠着黑风衣人好便气喘吁吁赶来的白衣女子去抢女鬼尸身时,徐总头也带着一群人纷涌而至。
白衣女子似是不会武功,还未靠近尸身,见人多便慌忙藏了起来。
徐总头的人马一来便目标直击蒙面人,这时黑风衣便去追藏起来的白衣女子,夜里,她的白衣服委实抢眼。
黑风衣人刚好追上白衣女子,便突然横空杀出另一持刀蒙面人,挥刀直向着白衣女子。
黑风衣人为护白衣女子当即与持刀者撕斗了起来,几番功夫,发现持刀者更胜方才的蒙面人一筹。
持刀者刺伤了黑风衣人的手臂,趁其不备一刀向白衣女子刺去,白衣女子一个踉跄幸运的躲开了,而后这个持刀者更是凶猛不放弃,双手举高了刀决心要将白衣女子披成两半。
刀落至半空,尹灼煊出现了,比他还生猛的一脚踢飞了手里的刀。
见尹灼煊气势不输,黑风衣人才掀开衣帽,露出了那张温润如玉的脸。
“是你?”尹灼煊打架之余看了眼。
“那当然是我。你缠着他我去处理其他事。”陆小川抱着血流不止的手走近白衣女子。
陆小川一靠近白衣女子,便扯开了她的面纱,一看惊呆了,居然长着一张与青儿无异的脸蛋。
“陆公子,我其实是……啊!”白衣女子话还未说完,便被不知哪飞来的毒镖直接穿透脑袋,再没可能说话。
“喂,谁呀?”陆小川恼了,居然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解决了人。
突然又跳出个灵巧的蒙面人来,与尹灼煊大肆纠缠,各种独门暗器横出,尹灼煊避之不及,最后持刀者与后边跳出来的蒙面人一起投了一拨毒针逃了。
而另一处与府衙人士打斗的蒙面人被制服后咬舌自尽了,死的死,逃的逃,眼前的种种更是成了迷。
打斗结束,尹灼煊心奇会如此之多暗器的蒙面人,便用汗巾去拾了几个稀奇的小件。
“狗屁!这都什么玩意!一具女尸引来这么多身份不明的人,这女的千年美女啊!”徐总头忍不住大骂了起来。
“徐总头,没事吧?”
不远处忽又来了一群黑压压的人,细一看才知是佣兵处的人。
“你们佣兵处的人又来凑什么热闹?”徐总头没好气的喷了句带头的督蔚。
督蔚大人小喘着来道:“有人说三里林有人聚兵滋事,所以我便带人赶过来了。”
“谁说的?”
“是个一身血的中年男人。”
“老大,老大,有发现。”栖老二跑了过来。
所有人目光一聚,只见他拿出了个木牌,上边写着个“尚”字。
“我朝姓尚的好像只有信义侯一家,这……”
一双双眼睛直盯着那木牌,仿佛能把它吃了。
原本简单的婢女投井一案,到最后疑点重重,竟成了不解之谜。
此一事牵扯甚大,闹到了夜墨玉那处,夜墨玉一下没了主见,便下令这一干人等太后寿诞前立案,可推指一算,离太后寿诞不过区区五日。
府衙平日里清冷,今日却是多了些人流。若大的停尸房内,停放了无数静息的尸身,一群人围站在三具尸体前,两具一模一样的女尸,一具陌生的男尸。
“你是说那一具额头没伤的是相府投井的青儿?”尹灼煊指着疑视道。
“那还用说,这边这个可是小川兄弟亲眼看着被飞镖穿颅的。”徐总头搂着陆小川一副老相熟的样子。
陆小川微微抬了下肩“确实如此。”可那只大手仍然如石头一般无转移。
“我府上也有个与青儿一般模样的婢女,先前知她奉茶堂前曾不慎打翻茶水烫伤了手,可这投井之女手上竟也有雷同烫伤。”尹灼煊深思细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