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薛惠之大学士府上的那些无名白，是不是经你的手介绍过去的？”宋慈也不掩饰，听到了牙人张的这番话之后，直接对他问了一句。
牙人张似乎没想到宋慈居然会对自己问出这个问题，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这才无奈的点了点头，苦笑道：“宋公子，没想到你居然是为了这件事情过来的！”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不成，或者你想说，这些无名白，并不是经你的手介绍到薛大学士的府上去做临工的？”宋慈皱起眉头，看了眼牙人张，那些死在薛惠之府上的无名白，都居住在南街附近，他们如果想找人介绍短工的话，只有可能找牙人张，不会去舍近求远找别的人，如果牙人张否认的话，那就说明他肯定是想隐瞒一些东西。
牙人张却并没有否认，而是苦笑道：“宋公子，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没错，那些死在薛大学士府上的无名白，的确全都是被我介绍进去的！”
“那么你有没有察觉到他们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宋慈点了点头，继续对牙人张追问起来。
牙人张的脸上浮现出不屑的笑容，冷哼道：“他们这些人，还能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整天都窝在小圆子里，腐烂发霉，就等着皇城里面缺人，然后开门招人，希望能够混到宫里去当差，别说是我，整个南街，你看看有没有人看这些家伙顺眼？”
“为什么会看他们不顺眼？”宋慈不明白牙人张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所以诧异的对牙人张追问了一句。
“因为这些人又懒又穷，平常没钱，就喜欢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让他们正经去找一份营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附近的人，看见他们就烦得慌！”牙人张苦笑着对宋慈解释了一番。
宋慈听到牙人张的这番话之后，立刻就弄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手脚勤快的人，又怎么会自残身体，甘心进宫呢！
这些自残之后，留在皇城外面等着进宫的无名白，说到底，大多数都是好吃懒做之徒，为了不劳作，什么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坑蒙拐骗，都只是寻常而已，想来南街这里还真的很不安全，幸好宋慈带着张虎一起过来，否则的话，真遇到什么事情，连个能够帮忙的人都没有。
“你平常是怎么挑选无名白的？”宋慈想了想，又继续对牙人张问了一句，如果牙人张只是随机挑选一些无名白去薛惠之府上帮工的话，那么这起凶案应该就不是为了针对那些无名白，反之，若是这些无名白之间还有勾连的话，就能够往杀手是不是原本就准备杀这些无名白这个方面想了。
牙人张愁眉苦脸的看着宋慈，低声道：“平常我挑选无名白去别人加做帮工，都是看有哪些人在我这里留了名字，然后我再去通知他们一声！”
宋慈听到了牙人张的话之后，不由轻轻摇头，难道说无名白这条路也走不通吗？如果真这样的话，岂不是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牙人张这时候继续说道：“不过这次去薛惠之大学士府上的无名白，他们还真是一起的！”
“你说什么？一起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宋慈忍不住打断了牙人张，之前牙人张的回答，几乎让他以为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没想到到这里，居然来了一个峰回路转。
不过虽然知道那些无名白都是一起的，但是在宋慈的心中还是有很多的疑惑需要去解开，所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沉声道：“你给我说说这些无名白的事情？”
牙人张仔细的想了想，然后轻声道：“这些无名白最开始也并不是在一起，都只是在我这里打零工而已，后来有一次，我们南城这里有个大户人家需要找一批无名白帮工，我就找到他们，送他们过去帮忙，一来二去，他们就直接熟悉起来，每次都是一起来我这里揽活！”
“然后呢！还有没有别的事情，你再想想！”宋慈继续对牙人张追问，他感觉牙人张可能已经要将这个案子的核心说出来了。
“快说，别在这里给我遮遮掩掩的！”张虎也是狠狠的瞪了牙人张一眼，让他痛快点将事情说出来。
牙人张畏畏缩缩的看了眼宋慈和张虎，然后低声道：“别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了，但是三个月之前，正巧我有一笔大生意要找人，我想到他们干活还算卖力，然后就去找他们，谁知道带头的徐三说他们自己找了一个大活，有个贵人给他们找了一个发财的门路，以后荣华富贵不在话下，他们要去城外西郊的庄园里做事，没时间做别的活了！”
宋慈听到了牙人张的话之后，忍不住低声道：“你再想想，他们有没有说去哪个庄园？”
“宋公子，您等等，我记得他们说过，就是时间太久，我有点忘记了，容我再想想！”牙人张点了点头，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在院子里踱步，正在努力回想那些无名白对他说过的话。
“宋公子，我想到了！”突然间，牙人张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宋慈与张虎，脸上浮现出兴奋的神色，似乎终于回想起了有用的线索。
就在这时候，那道让宋慈记忆犹新的金色光芒再度出现，然后从牙人张的脖子上划过，紧接着屋顶上一个黑衣人的身影闪过。
“张大哥，去追凶手！”宋慈最先反应过来，指着正从屋顶上消失的黑衣人，沉声朝着张虎低呼了一声。
张虎立刻反应过来，朝着屋顶上跃去，追捕那个出手袭击牙人张的黑衣人。
知道这时候，牙人张的头颅才从脖子上坠落下来，然后脖子上飙起一股血泉，紧接着牙人张的身体噗通一下，栽倒在地上。
“混蛋！”
宋慈看着地上牙人张的无头尸体，只感觉浑身颤抖，每一次，当他们触及到线索与真相的时候，那个神秘杀手就回出现，然后将线索全都斩断，真的实在太可恶了。
牙人张的浑家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从里屋走出来，看见牙人张的尸体之后，发出了一声惊呼，然后瘫软的坐到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候张虎从屋顶上跃下，然后对宋慈轻轻摇头，低声道：“那家伙轻功太快，我追不上，宋公子，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的，我一定会亲手抓住这个凶手，给死去的人报仇！”宋慈看着牙人张的尸体，沉声说了一句。
这时候附近的邻居听到了牙人张浑家的尖叫，推门进来查看，发现牙人张身首异处，立刻就有人去报官。
片刻之后，一群捕快冲进了院子里，然后纷纷拔刀对着宋慈和张虎，为首的捕快沉声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地上的死者和你们是什么关系，人是不是你们杀的？”
“我是大理寺的人，来这里是为了查案，结果凶手将证人杀害了！”张虎亮出大理寺的令牌，那些捕快看见令牌之后，立刻恭敬的对他行礼。
“宋公子，我们走吧！”张虎低声对宋慈说了一句，然后请宋慈离开。
宋慈点了点头，和张虎一起走出牙人张的家里，那些捕快这才开始在院子里勘察起线索来，但是连张虎都无法追上那个神秘凶手，这些捕快肯定也无法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张大哥，你说戏法刘和牙人张的死，是不是因为我们追查案子的缘故？如果我们没有追查这件案子的话，他们应该还活得好好的，对不对？”宋慈想到了戏法刘和刚才的牙人张，忍不住低声对张虎问了一句。
张虎停住脚步，然后看着宋慈，沉声道：“宋公子，凶手作恶，乱杀无辜，我们岂能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来，如果我们不去查案，那么薛大学士府上的十几条人命，谁去给他们主持公道？”
宋慈诧异的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张虎，听到张虎这番话之后，他的眼神也逐渐的明亮起来，然后轻轻点头道：“张大哥，你说得没有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们如果因为畏惧凶手继续杀害无辜而停手不去追查的话，凶手岂不是会肆无忌惮的杀害更多的人，唯有抓到凶手，才能够告慰这些无辜的死者，我明白了！”
“没错，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张虎嘿嘿一笑，低声道：“宋公子，那我们现在去什么地方？”
宋慈想了想，低声道：“我们去那些无名白住的地方看看，说不定会有收获！”
“好，我这就给宋公子你带路！”张虎笑着点头，带着宋慈往之前死在薛惠之府上的那些无名白居住的地方走去。
那些无名白就居住在南街一处破旧的城隍庙里，这座城隍庙因为香火不灵验的缘故，早就没什么前来上香，庙祝都已经离开，空荡荡的庙宇，就成了无名白平日里栖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