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诚欲哭无泪，认命却仍旧磨蹭地爬上了摩托车，尽量让自己靠后坐，不要碰到他。
身前的人一点都不体谅她七上八下的心情，偏偏下了让她更紧张的命令。“抓着我！”
申诚咽了口吐沫，伸出双手抓住他工装的两侧，手指的触感让她跟被静电打了一般，皮肤发麻，汗毛竖起。
楚凌飞皱起眉说：“抓紧点！”
申诚手上拼命使劲，太过用着力，整个胳膊都开始微微颤抖，身体还绷直着试图保持距离。她满脑子都乱了，心脏鼓噪狂跳：挨这么近，万一碰到了怎么办？不要紧、不要紧，有束胸衣……可是……
楚凌飞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伴随着几声巨大的隆隆轰鸣，摩托车飞驰了出去，留下的余音在偌大的停车场回荡了好一阵。
摩托车开起来的一刹那，那些纠结的想法统统从申诚的脑海里消失了，她大叫一声，双臂依照本能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待她意识到他们已经驶入公路时，身后是呼啸不断的喇叭声、刹车声，接着摩托车进入另一个车道。紧闭着双眼，申诚也能感觉摩托车倾斜的角度，她害怕极了。要不是紧咬着嘴唇，有几次差点控制不住的尖叫出来。
错黄的夜灯亮起，摩托车在车流里风驰电掣，车尾灯划出一道道流线。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怎么下的车，总之双脚发软，落了地直打颤。
见小杂役全身没力，立足不稳，楚凌飞伸出一只手，扶住了他的手。
申诚摇摇晃晃，微微有些目眩，下意识地说了声，“谢谢”。
小杂役的声音跟平常说话的时候不一样，轻轻柔柔、软软糯糯的。楚凌飞微微蹙眉，怎么变得娘了吧唧的。
渐渐回魂的申诚一惊，目光落到了那只轻轻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他的手比想象的还要坚硬、干爽。他的体温渐渐传了过来，就这么握着，她的手已经开始微微出汗了。她不想让潮湿的感觉继续传递过去，赶紧甩开了。
手被小杂役像甩开什么脏东西一样，让楚凌飞有些不爽。我没嫌弃你，你倒嫌弃我了。不过两个男人当街手拉手，任谁也会甩开，这样的反应实属正常。
他戏虐地问：“第一次坐摩托？”
申诚点点头，快要吓死了。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这么强硬地带来了。
“走吧，就是这家店。”
拐进小巷子里，破旧发灰的砖墙上有一扇褐色的门，门的正上方吊着一个门牌，大写的“Ｊ”和“P”的英文首文字缩写组合。若不是打着荧黄色的射灯，根本不起眼。
申诚还在想是什么餐厅连个窗户都没有？等跟着楚凌飞推门进去，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吧台。
“这是酒吧？”
显而易见。
“欢迎。”吧台里的人看到来客人了，抬脸招呼，但是音调马上变了，“哎？你怎么来了？”
申诚看着对方。那是个染了一头银发的中年女子，一边长一边短的波波头发型正好遮住了她眼角和嘴角的皱纹。她身穿翠绿色的衬衫，白色马甲，打着黑色领带，一身干练的打扮被她肩膀上装饰着的一只黑色乌鸦布偶打破了，看起来十分诡异。
“我怎么不能来了？”楚凌飞耸耸肩反问。
“不，当然能来。”她探头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人，发现是一个陌生人，仿佛松了口气。
“如果你担心阿风，我把他摩托骑跑了。不过，恐怕正找车往过赶的途中……”楚凌飞低声笑笑。
那是很放松的笑容，申诚觉得和之前见过的笑不大一样。
长长的吧台暂时没有客人，除了这个银发女子，还有另一个男性的年轻调酒师。
“今晚还有现场？”
“周日可是黄金时间，演出到午夜。”
“还是九点开始？”
“当然。”
楚凌飞转过身对申诚道：“坐吧。”
申诚犹豫了一下，还是移步过去，坐上高脚凳。
女子打量着楚凌飞，对申诚并不多看：“这一身灰头土脸的，不是又干架去了吧？也不想想自己什么年纪，什么身份了？”
“说什么傻话，干活弄得。”他指着申诚道，“我今天带他专程来吃布丁，还有吧？”
女子尽量让自己显得不吃惊，微微歪了歪嘴：“说什么呢？布丁是招牌，每天卖得比酒水的量还大！什么时候都不可能没有。”
“嗯哼，那就好。”他眨了一下眼睛，然后指了指一个方向，“我去趟后面，随便给我们弄点喝的吧！”
随着楚凌飞的离开，原本热络的气氛自然而然的冷却了下来。场面稍微有点尴尬，申诚扭过头环顾店内，无声地叹了口气。
昏暗的灯光效果，褐色的砖墙，以及黑色的钢制顶棚和廊柱，室内装潢几乎是单一的褐、黑两色。不仔细看发现不了，原来店里的客人并不少。倒置的子弹形桌子，弹头的两侧摆着两张矮背软椅，每张桌子都是如此，只配两张椅子，像是情侣座一样，这样幽静的环境很适合谈情说爱。
客人们集中坐在一个长方形的演出台前。台上放着一架钢琴和架子鼓，台前还有几个音箱。大概就是他们交谈时提到的演出场地。
什么样的演出呢？
“请用。”
申诚的注意力被轻柔的声音拉了回来。她望回去，对方仿佛举起祭祀的酒杯一样恭敬，双手奉上一个长方形碟子，上面摆着一条白色的毛巾卷。
“稍微擦擦吧。”女子嫣然一笑。
她大概也是灰头土脸的。申诚点点头，但什么也没说。礼貌地接过毛巾卷。她擦了下出汗的额头和双手。毛巾很柔软，温度适中，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
女子端详了好一会儿申诚的面庞，真是粉嫩的小脸呢，恐怕比自己年轻二十几岁呢，真是嫩得能掐出水了。
“虽然这么问可能有点冒失……”她说，“你和凌飞是什么关系？”
申诚愣了一下，想明白了女子指的是谁，心中一喜，这么久了我居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原来他叫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