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溪脑子里很乱。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这件事情,摆明了是曲婉雪针对陆轻泽而来的。
而曲婉雪竟然敢这样明目张胆的逼问她,在她的身后,也必然还有另外一个人。
她如果不承认,这次的事情,就算是没了她,也必然会用别的方法给推到陆轻泽身上。
她如果承认了,那就是她亲手把陆轻泽给推进了火坑里。
宁溪想起了今天清晨,她站在台阶上看着那金色的朝霞,还喜悦的对陆轻泽说她要走了。
可是不过才过去了两个小时,一切就已经变了样。
宁溪张了张嘴,“我……”
“等等。”
一道沉沉的声音打断了宁溪的话。
宁溪抬头看过去,正是刚才被曲婉雪称为厉先生的男人。
曲婉雪转过来,换了一副面孔,笑着问:“厉先生,您有什么疑问么?”
厉洵随意的拨了一下手腕的袖扣,“请问这位……”
“李娟,”曲婉雪说,“她叫李娟。”
厉洵点了点头,“李小姐,请问你……”
曲婉雪刚喝了一口水,听见这个称呼,噗一声把口中的水全都给喷了出来。
她惊讶的看着厉洵,“厉先生,这是一个女佣。”
厉洵竟然把一个女佣称作是李小姐?!
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厉洵并没有一丝一毫被嘲讽之后脸上应该露出来的窘迫,他轻笑了一声,“我也不过是跟着郁老爷子的一个普通士官,少奶奶您不也还是称呼我为先生么?”
“你……”
曲婉雪被噎了一下。
这个男人还真是不知进退,她曲婉雪肯称呼他一句先生,那是给他脸了!
她随便摆了摆手,接过沈越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身上的水,“随你。”
厉洵再次看向宁溪,“你和那位陆医生是什么关系?”
宁溪眼皮直跳。
刚才曲婉雪问话的时候,刻意避开这一层关系,但是现在厉洵一开口,就抓住了这个关键点。
她和陆轻泽是什么关系。
宁溪知道逃不过这男人的眼睛,便直接说:“我……爱慕陆医生。”
“因为什么原因爱慕的?”
“因为……我车祸骨折了,陆医生帮我治疗,然后我就经常出入陆医生的别墅……”
厉洵眯了眯眼睛,“根据少奶奶的话来说,你是一个普通的女佣,而且是一个胆怯胆小的女佣,你会有这样的胆子去在主子的眼皮子底下去追求一个男人?”
曲婉雪握着水杯的手指指关节有点泛白。
宁溪能够去陆轻泽的住处,那是出于自己的授意。
如果现在宁溪把她给供出来了的话,她也就算是和这件事情有了牵连。
曲婉雪缓缓地将水杯放到唇边,喝了一口水,“李娟,厉先生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
宁溪对上曲婉雪的眼神,急忙低下了头。
她说:“厉先生,我……我从小就缺爱,陆医生对我很好,他对我从来都没有架子,会给我温暖,他人很好,我……我觉得他在身边,就算是不和我说话,我也有安全感。”
曲婉雪心思一松。
她又打量了宁溪一眼,也算是这个小女佣还有点胆量。
“那昨天是你看到了郁少在陆医生的房里用晚餐了么?”厉洵接着问。
“是的。”
“饭菜是谁准备的?”
宁溪遮挡在衣袖里的手握成了拳头。
这个男人真的是有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很凌厉,看问题也很透彻,一眼就能看到根本,每一个问题都能问到点子上来。
宁溪咬着牙。
这件事情从始至终,和陆轻泽都没有关系。
就算是他也存了利用她的心思,可毕竟还没有真正的利用。
她张了张嘴,“是……”
忽然,走廊上传来了一阵尖利刺耳的警报声。
曲婉雪立即就皱了眉,“阿越,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
沈越从门口出去,走廊上的人都在四散奔跑着。
他随手拉住了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护士,“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护士转头看见沈越一张清隽的面孔,“医院里忽然的命令,真实性火警消防逃生演练。”
沈越皱了皱眉,果然,他已经闻到了从走廊的另外一侧传来的呛鼻的浓烟气味。
他立即转身,将这件事情告知了曲婉雪。
浓烟制造的很逼真,再加上这种拉长的火警警报声实在是尖的让人脑壳疼,她也起了身,看向厉洵,“厉先生,你看我们先出去一下吧,这逃生演练来的也实在是不凑巧。”
厉洵点了点头,“可以。”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去,宁溪也站了起来跟了出去。
走廊上来回奔跑的人很多,似乎是为了营造一种逃生的真实情况。
曲婉雪呼吸到了烟气,熏的猛地咳嗽了起来。
沈越立即将一块湿润的手帕给曲婉雪覆在口鼻上,帮她挡着那些乱窜的人。
厉洵走路的时候,身上自成一股气势,周围的人也都避开他。
宁溪就在厉洵的身后跟着,捂着嘴,被这样的烟气呛的满脸通红。
其实,她是有点轻微哮喘的。
一般的有灰尘飞扬的环境还没什么问题,可是这种浓烟滚滚的情况下,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厉洵似乎是注意到这一点,看着宁溪呼吸困难的模样,“你有哮喘?”
宁溪靠在墙边,摇了摇头,“不、不严重。”
厉洵左右看了一眼,看见了距离最近的护士站,“你在这等着。”
他走到护士站,从里面翻出来纱布,沾上了水,又转身走回到走廊上,迎面撞过来一个人。
“对不起,抱歉……”
厉洵再回到原处,却发现刚才还靠在墙上很难受的宁溪,已经不见了。
…………
宁溪的喉咙喘不过气来,大脑一阵阵的缺氧。
忽然,身后有一个人猛地撞了过来,将地上的宁溪一把给捞了起来,架着她的肩膀朝前走,走到一间办公室门口,推开拉着她进去了。
宁溪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前面的人影,就有喷雾在鼻子上喷了两下。
“好点了么?”
她好像听到了有一个声音从天边响起,云里雾里的。
过了大约有半分钟,宁溪才终于又恢复了畅通无阻的呼吸,睁开眼睛,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一身白大褂,还带着口罩。
是一个医生?
“谢谢你……”
她话都还没有说完,面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就将覆在口鼻上的口罩缓缓地取了下来。
“怎么是你?!”
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将她从监狱里面给接出来的律师周正宇!
周正宇摘下眼镜,擦了擦眼镜上蒙了的一层水汽,“是雇主让我来的。”
宁溪扶着墙壁缓缓地站直了身体,“我已经快达到目的了,郁时年会死……”
“他不能死。”周正宇打断了宁溪的话,“郁时年不能死。”
“什么?”宁溪好似书忽然没有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你说什么?”
“这是雇主的要求。”
宁溪完全难以置信,“但是你不是想要我报复他,我已经保证,他会死,而且没人能查出来我用的是什么毒药,我用的是慢性的,不会……”
“我知道。”
宁溪的化学很好。
而且,在高中的时候,就曾经跟着一个国际上著名的化学植物学家学习过一段时间,即便是从最基本的植物根茎花叶之中提取的简单元素,她也能经过混合成为剧毒的毒药。
周正宇斟酌了一下用词,“算了,还是让雇主给你说吧。”
他拿出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然后点了外放。
“宁溪。”
从听筒里,宁溪听到了一个嘶哑撕裂的声音。
周正宇说:“雇主的声音是经过变声器处理的。”
这是宁溪第一次和这个所谓的雇主直接对话。
嘶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宁溪,别告诉我你只有这一点能耐。”
宁溪浑身一绷。
“郁时年恨你,是把你直接杀了去给宁菲菲陪葬么?他没有,他是把你送进了监狱,让你在里面忍受欺凌,被人欺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远烂死在监狱里成为一滩烂泥。”
宁溪握紧了拳头。
“而你,就是想要他直接一死了之?你不知道死才是最终的解脱么?”手里的声音凄厉起来,“三年的牢狱生活,都还没有让你长点脑子么?”
宁溪死死地咬住了牙,“你……”
“我当初叫周律师给你提供最好的美容服务,我就是想要叫你走女人都会走的一条路,男人最吃这一套……”
“我不会!”宁溪生硬的打断了对方的话,“我不愿意!”
“不愿意?为什么不愿意?你是觉得你还是贞洁烈女,还是绿茶白莲?圣洁的出淤泥而不染?黑暗的监狱早就把你给染黑了!”
宁溪眼睛里染上了一层红光。
“作为女人,你应该柔弱,却不该胆怯,你应该让男人对你有兴趣,而不是看你这种邋遢的模样就心生厌恶!连你自己最有利的工具都没有利用好,要不然,换人吧。”
宁溪忽然瞪大了眼睛,黑眼珠有一点颤,只听手机里的人说:“周律师,改天把这位誓死不辱的宁小姐给送回到西北监狱里去,重新物色一个新的人选,就当是这段时间的努力时间和精力都喂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