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外,三面都是黑压压的人,唯有远处的北面化为火海,焰浪滔天。
苏清澜焦虑地喊:“那是不是姓刘的居住的地方?”
没人回答她。
所有人提水桶的提水桶,舀水瓢的舀水瓢,前赴后继,冲到火场前灭火。
苏清澜和穆翊宁躲在另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这火在众人的合力之下渐渐熄灭,只剩一束袅袅残烟直上夜空。
很多人,包括昨日里的那个管事,打着灯笼,匆匆跑进烧成灰烬的后院里寻人。
此刻那高亢的救火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声声凄凉的,呼唤着亲人姓名的悲鸣。
“丫妮,我的闺女啊!”
突然,管事扔了灯笼,在高低不平的废墟里狂奔起来,跑到了一具焦尸前扑通跪下,全力嘶吼:“丫妮,我的儿!你死的好惨呐!”
丫妮?就是昨天那个骂人的丫鬟?
苏清澜探头出去,就听见又一声暴雷似的惊呼怒喝:“逸宸呢?吾儿逸宸去哪儿了!”
啊,耳朵好疼啊。
苏清澜捂住耳朵,脸色发青。
穆翊宁却皱起眉头,眼睛直直望向那极速奔来的一个黑甲军士。
此人身长面黑,浓媭杂鬓,一对精明的眼睛被一双过于黑乱的浓眉压得很低,看起来十分凶狞。
他吼声震天,一出现就连叫带着咆哮,不停地咒骂道:“他娘的,老子的乖儿子怎么不见了?快,都给我找,去找!老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穆翊宁见了他宛若疯子的身影,手指很快拧紧。
是他,刘达。
这时,一个头发凌乱,身覆污渍的婆子被押了过来,双臂反剪着跪到他的面前。
“刘将军,今晚在后院值夜的婆子就是她,胡张氏。”
刘达见了这不停磕头求饶的婆子,眼睛里更是凶光赫赫,上手一剑便砍下她一边的膀子!
婆子顿时扑倒在地,叫声凄惨,血流如注,恐怖至极。
“说!”刘达拿剑抵着婆子的眼窝,粗声粗气地吼:“说!为何后院会无缘无故的着火?那个时候你在哪儿?”
婆子哀嚎道:“大人啊,奴婢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啊。”
“哼!死到临头,还在说假话,还敢不老实!”
刘达气得牙齿咬得嘎嘎响,举剑又要砍去,却听得婆子突然大叫:“看见了,我看见了!”
刘达收回剑,婆子更是叫得尖利急迫:“是……是丫妮!在起火前,我看见丫妮偷偷进了公子的房间了!”
刘达扭头砍向管事,胡管事亦重重跪地,心惊肉跳地高喊冤枉。
“没什么冤枉的!”那婆子剧痛之下胡言乱语,连声咆哮:
“就是你指使的!你以为大家伙的眼睛都瞎了是吗?你成天让你那骚里骚气的丫头一天天的往公子房间里钻,公子不吃你那一套,你就想尽办法,让你丫头去后院当一等丫鬟,就想着哪天晚上公子中招了,你家丫头就能麻雀上树,变成凤凰!呸,不要脸!”
“是啊,说不定就是这丫妮想要勾公子,公子没有答应,她一气之下便杀了公子,然后点火自焚,想要逃脱罪责呢。”
有人在一旁臆测道。
刘达亦心乱如麻,他顾不得胡管事多年来的尽忠,也顾不得所谓的主仆情宜,拿起剑对着他一顿乱劈乱砍,很快地上便躺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刘达仍不解恨,不但下令将那失职的婆子枭首剁碎,还让士兵们将后院所有的仆役一个个绑起来,依次用带倒刺的鞭子抽打。
苏清澜一看这要全员陪葬的架势,赶紧拉着穆翊宁准备开溜。
但刘达眼睛一瞟,立刻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
“你是哪个?怎么还敢跑?!”
刘达大喝着运轻功冲了过来,同时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利剑——
苏清澜下意识地按住了袖口里的手枪。
穆翊宁眼睛一眯,抬掌成拳。
“噗!”
突然,刘达在即将挥剑刺伤苏清澜的那一刻,七孔喷血,五官扭曲,整个人肿胀成紫黑色的茄子,遍体流脓!
他吐出大口鲜血,还没来得及交待一个字,便生生在半空中爆炸了,身体四崩五裂,化成一堆堆的尸块掉了下来,血如喷头一样,喷得周围人满脸满身都是恶臭难闻的黑色脓血!
穆翊宁一个闪身将目瞪口呆的苏清澜夹在胳膊下飞出老远,才让她避免被臭血淋身的噩运。
惊魂未定之下,苏清澜戳戳他的胸口,问:“你刚刚动手了?”
穆翊宁很是惊慌地摇头,然后无辜地看她。
那会是谁?
这刘达一看就是武功不弱的样子,这人居然能让他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瞬间暴毙,死得还那般凄惨,绝非常人能做到的啊。
苏清澜沉眼思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的名字。
莫非……是他?!
苏清澜急了,又向往刘达那边跑。
可刘达的离奇暴亡已经让本就动荡的刘府,彻底陷入了混乱与恐惧之中。
仆役和士兵们四散逃蹿,恍如惊弓之鸟,尖叫声、奔逃声以及咒骂声通通混杂在一起,喧嚣彻天。
苏清澜看着他们把地上的尸体踏成一片片,一团团的血泥,那直冲脑顶的血腥味和焦尸味儿混杂着持续不断地袭来,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只觉恶心不已,弯腰就要吐了。
不知是哪个喊了一句“那里有两个生人面孔”,这些方才还纷乱的人们全都在一瞬间定格了一般,齐齐转头,用莫测的眼神盯着苏清澜,以及她身后的穆翊宁。
苏清澜心一沉,慌忙退到穆翊宁的身后,张了张嘴,正想解释。
这时,一阵奔雷的马蹄声自后府门外传来,与此同时,还伴着他人歇斯底里的呼喝:
“攻岛了!倭人攻岛了!”